第三章

小木几乎想要跟着那些撕扯他的孩童一起哭嚎，但他强忍着，心想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太丢人。

肉.体的生长状态会影响到他心智的年龄，用【木偶之星】维持的青年状态时效有限。当失去了许愿得来的“超能力”，小木就会变回14岁的少年。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孩童身影，一点点撕咬着他的血肉，好似要把曾经留给他的那些，一点点拿回去。

他这样想着，好像就没那么痛了。

就在他快要被啃食殆尽那一刻，有只手温暖地轻触他的额头，金色的光晕流水般随之罩住他的眼睛、肌肤，流淌到地面再笼向他昔日的小伙伴们。

神明低垂脑袋，扶过这群可怜的孩童，治愈他们的伤口，净化灵魂的戾气。

几秒前满嘴血肉的孩子们，变得安静而祥和，他们手牵着手，向着光明之门走去，就像曾经那样……

“沐沐，你在这里躲好，有姐姐和阿水他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你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姐姐打开了门，亮光投进漆黑的橱柜，小木听话地躲在角落，贪婪地沐浴着这转瞬即逝的光明，再看着他们像现在这样，手牵着手走向了光明的世界。

门锁上了。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年纪还是得再小点……才不会有那么多心思……”

“……再小的话，怕是挨不过打断腿埋丝这一步就得废了……”

“总能有活下来的……”

“唉，它们这样……只能成为一次性用品了……”

透不进光的橱柜里，男孩抱着膝盖，安静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听着光明那端的人们，平和地、麻木地、甚至是惋惜地，挥霍着“它”们的生命。

……要是也能听不见就好了。

他就可以永远地、永远地骗自己，姐姐他们去过能看得见光的好日子了。

…………

走在最后的两个孩子，和前面的孩子比起来更活泼一些，在快要被光亮淹没时，其中的男孩子忽然回头对小木做了个鬼脸，女孩子被逗乐了，也回头挥了挥手以示道别。

之后，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开心地牵着手跑进了纯白之门。

门合上了，但这次，他的世界没有变黑。

——垂怜他的不是命运，是太阳。

【解锁隐藏身份卡：**的信徒。】

*

“嗯……？”

皈宁隐约察觉有道细微的联系像丝线一样连接到她身上，正打算细究，就听到眼前带着斗篷的神秘人向她问话。

“还有什么疑问吗？”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语气温柔平和，听起来没有半点催促，满是关心的意味。

皈宁立刻抛开杂绪，对她露出开朗的笑容：“没有疑问了。”

真是个好色鬼！

一旁的安子清抿着唇，心下暗嗤。

这个带斗篷的神秘人，是在安子清用特殊道具将小木送出这次的游戏场后才出现的。

说来也怪，在皈宁拥有了自己的身份牌的那一刹那，她像是陡然从轻飘飘的梦境中苏醒，周围的一切从此刻开始分明。

身份牌，或许就是被游戏界承认了存在的证明。没有身份牌的人，对于游戏界的规则而言，就像看全息影像的观众，有些规则宽松灵活些的，还能允许其有些互动。有些严苛的，就算天崩地裂，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因此，在获得身份牌前，纵是皈宁有千般手段、万般能耐，她也无处施展。看电影的人，就算把电影放映机砸了，也影响不了剧情分毫。

她既已参与其中，成了真真切切的一部分，世界的真实才向她吝啬地透露了些许。

皈宁这才看见小木的身体上被一群流动的黑雾缠绕堆砌，细看是一个个惨死的小鬼，它们每一个身上有一些因果丝线连到小木身上。

但让皈宁为之动容的是，这些丝线却并非为夺取小木生命而存在的。

……而是为了将自己的一丝生机转送到小木身上，这几十个小鬼，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一线生机，留给了小木，这才最后让小木成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孩子。

就算是此刻，这一群小鬼身上的怨气缠身，一丝一缕地在汲取小木的生命力，可他们身上的丝线，却也还是努力地在维系他的生命。

皈宁碰了碰那些因果线，这些看似容易断裂的细线，在被她触碰后，像古筝琴弦般发出尖锐的悲鸣，又像是这一群小鬼身不由己的哭嚎。

“你们本就不是一定会死，只是死路好找，生机难寻。可你们又偏偏逆命而为，放弃自己的一线生机，去保了其中一个孩子的生路。现在，这个孩子的生路断了，又让你们再亲手拿走他的生命。这个游戏界的命运安排啊，真不知道该说它仁慈，还是该说其恶劣……”

皈宁捻诀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