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三)
就在疾风寨一行人踏进来之时,如鸢倾轧上来的时候,仿若泰山压顶地沉沉倾倒在黑衣人身上。
纵然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却清晰明白地看见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脸,眼瞳涣散,满脸血痕狰狞得像个恶鬼。
起先,他还能感受到她在他身上微弱的起伏,因为惊惧而浑身微颤,看似凶猛地将他压制在身下,但很快就费尽了气力,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地昏死了过去,整个人也彻底死气沉沉地伏倒在他胸膛上。
从衣着打扮上他依稀能分辨出躺在自己身上的人是个男子,但有一点让他觉得异样的是,颈子下头贴在他胸膛上的那一片却很柔软。
阴沉打量着的眼眸中,泛起一阵古怪。
明晃晃的火光照亮洞府,耳边嘈杂声一片,气势汹汹的一拨人进来,黑衣人不觉地皱了皱眉。
他不是没察觉到这拨人入洞的动静,不过他暂时不想有所举动。
他想看看,自己这山洞沉寂了许久,从无人知晓,有朝一日竟还有人来拜访。
石阶下,胡一刀一行人还不住地打量着洞府,胡六与他递了个眼神,点点头,上前便吆喝道:“榻上何人?怎地深更半夜在这荒洞之中?”
胡六气势颇足,全然不在意分明是自己一帮人闯了别人的地界,眼底扫向榻上时又透出几分嫌恶,很不明白两个男人怎纠缠成这样,其中一个还那般伤重,真是好大的兴致。
而看得迷眼的胡一刀同时在心里不断盘算,他在小泽山上安营扎寨多年,从未听说过此间荒山野岭之处有人居住。
须知泽月山是这一带十万大山里最高的一座,连路都没有,更何谈人烟。
想到这里,他眼里精光一闪。
依凭胡一刀的经验,越是渺无人烟的深山,越多凶残猛兽,他平素都从不往这里来。眼下却有这么一个公子哥儿独居于此,洞中又有那么多颇为金贵的玉石器物,如何不显得怪异。
莫不是......
猛然间,胡一刀忽从心底想起一事,而一想起这桩事,此般荒山野洞里缘何会有如此种种不凡之物,也就说得通了。
早年间在他还是个愣头青时,曾听人说起过,泽月山在三百多年前,不知是元贞年间还是更早的太丰年间,附近曾有一方城池名为泽月城。
泽月城地处要道也曾繁华一时,只是后来有一年天枢战火四起,兵荒马乱,敌军来袭之际,镇守泽月城的城主率领满城百姓据险死守,不肯投降。然风劲弓角鸣,沙场无情,战争的最后,泽月城破,敌军入城屠了满城百姓,泽月城主亦身死其中。
但此事的另一说法是,战败之后,满城百姓的确皆被屠戮殆尽,惟有泽月城主不见踪影。
传闻他不但没死,反而带着自己从泽月城里敛来的巨大财宝遁逃于茫茫十万大山之中,至于他究竟逃到了何处就无人得知了。
自那以后,泽月城便只剩残垣断壁,百年后渐渐荒芜再无人烟,已是归于原始大山的模样,只是关于此间传说却偶有听闻,再往后时间久了,这些传闻孰真孰假也再分辨不清。
曾有人言见到了泽月城主的墓碑,但所谓泽月城的巨大财宝却依旧不见踪迹,慢慢的也就无人再提起此事。
如今看来,这方山洞里的这些东西,只恐怕就是泽月城主的那些财宝。
思绪至此,胡一刀心中早已怦怦,雀跃的火光觉察到他的兴奋,更见其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与贪婪。
他断定单只洞里这几样东西,定然不是财宝的全部。
余光中,黑衣人窥见了胡一刀眼中赤/裸的贪婪,他回过目光,却没放在心上。
胡一刀伸手拦过胡六,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来。
不同于方才胡六的耀武扬威,他语调一转,忽朝榻上满脸堆笑:“这位兄弟......敢问兄弟尊姓大名?在下疾风寨大当家胡一刀,这位是我二弟胡六!今夜无意误入此地,扰了兄弟清净,还请兄弟多担待。”
他忽地这般有礼,为的就是探出余下财宝的下落。
半晌,黑衣人却并未答话,胡六跟着皱了皱眉。
胡一刀犹将胡六压下,仍旧笑面虎似地笑了道:“我二人本是为了追一贼人才误入你洞府,此人与我疾风寨尚有私怨未了,还请兄弟将此人交与我们,我胡一刀再请兄弟你吃酒赔罪!”
说着,眼神就已经落在了黑衣人身上。
倏地哂笑,黑衣人仿佛十分不屑。
他看了看身上的如鸢,恍若无物地将她推开,慵懒地坐起了身。
帘帐中,高大的身形影影绰绰地投在壁上,随风拉扯,形状吊诡,冷光一扫,修长的五指只是微微撩开帘帐。
“不必了,滚。”
声音沉似冷铁,寒气森然,凌厉之中又意外地好听。
“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胡六不曾想这人竟如此不客气,胆敢欺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