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潇潇惊雨(1)
手上生疼,她的手方才被刀子割伤,伤处血迹未干,她本想将那药给自己留一些,但见那姑娘伤得太重,心下一横,便都给她用了。
狱卒斜倚着木栏,似笑非笑:“那伤药我劝你还是省着点用,我们都知可是要亲自审问你的,至于如何审问,想必你也猜得出来。”
王欢亦笑了一声:“你们都知若真的是非不分,非要置我于死地,怕这伤药也救不了我。”
王欢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她心里虚得很,从前在影视小说中看到过刑讯逼供,那血渍呼啦、哀嚎遍野的场景,她印象深刻,也不知那年轻官员会不会真的对她用刑。
他想到一人可求救,便是本书的男主梁璟。梁璟是殿前司西班都虞侯,虽说和年轻官员不在一个部门,但好歹比他高一个品阶,都说官高一级压死人,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王欢便梁璟相认,好歹先解了危急。
正想着,床上的姑娘咳嗽了几声,王欢将手探到她的额头,触手生热。那姑娘用微弱的声音向王欢道谢,同时自报家门:“我叫苏瑶,‘山有扶苏’的苏,‘报之琼瑶’的瑶,姐姐叫什么?”
王欢将毛巾搭在苏瑶的额头说:“我叫沈芸,‘辽宁沈阳’的沈,‘干煸芸豆’的芸。”
苏瑶不大明白王欢的话,但也并未在意,向王欢说起她入狱的事。
她说她八岁时被送到宫里,分派到膳食局,时而会给嫔御送饭,原是风光的活计,但月前,因备菜的宫人疏忽,陈淑妃误食了新鲜黄花,连日呕吐,膳食局那几个备菜的不敢承认,便将错误都归咎在送饭的苏瑶身上。陈淑妃大怒,认为苏颜受人指使,于是将她严刑拷打。
也是个无妄之灾,王欢摇头叹气。
忽然想起一事,她问道:“你既给嫔御送饭,可曾见过太子么?”
“不曾见过。”
“我想见太子,你可有法子么?”
苏瑶咳嗽了几声,摇摇头。
王欢叹了口气,便继续帮苏瑶包扎伤口。
“吱呀。”
牢房的门再度开启,王欢瞥眼看去,只见竟是那年轻官员亲自押送了一位妇人到了牢房,那妇人情绪激动,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冤枉,年轻官员充耳不闻。
见年轻官员过来,狱卒忙对他行了个礼。
年轻官员微微点头,顺着内监的目光正瞧见了牢中的王欢,她的目光在王欢身上短暂停留,王欢感受到那道目光,也便抬头看了一眼年轻官员。
直到现在,王欢才终于看清那年轻官员的样貌,他看去十八九岁,生得俊逸清朗,秀眉挺拔,只是眉眼中藏了几分锐利,牢房里的灯忽明忽暗,只投了一半在他的脸上,这让他看起来更为清冷疏离。
王欢只看了一眼,便垂眸继续给那姑娘上药。
那妇人高声呼喊,年轻官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陈夫人,尊夫赃款现在何处,你不妨早些说出来,若是被我搜到,株连之罪,祸及子孙。陈夫人是聪明人,孰轻孰重,应有谋算。”
声音如玉石敲击,掷地有声。
那妇人口中骂骂咧咧,年轻官员不再听她辱骂,而是朝着外面走去,郎朗声音传来:“想好了让人告诉我,我随时恭候。”
走过王欢的牢房,年轻官员再次驻足看王欢,狱卒忙将刚刚记下的沈芸生辰年月递给年轻官员。
年轻官员并没有看,只瞥了王欢一眼:“明日辰时,将她带到校事堂。”
“校事堂”便是殿前司刑房的别称。
待那官员走远,狱卒已经对着王欢哀叹一声:“姑娘自求多福吧。”
虽然哀叹,但眼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王欢面上一紧:“他们对每个人都会用刑么?”
“在我们殿前司,校事堂又称作‘阎罗殿’,你当这个名字是白叫的?”狱卒抱着臂膀斜眼看王欢,“夹棍、脊杖、烙铁,这三个老物件招呼到身上,便是铁做的嘴也能撬个缝出来。”
王欢听后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时站也站不住,便坐在了床边。
床上的苏瑶抓住了王欢的衣角,口中一张一合说着:“姐姐。”
王欢见她有话要说,便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她唇边。苏瑶用极轻的声音说:“姐姐想见太子,可以去求都知大人,他们殿前司的职责便是拱卫大内,保护天家安全,这大内三十六宫除了后妃寝阁,他们皆可出入,他能见到太子。”
王欢一怔:“你是说是刚刚那个年轻官员么?我不认得他,他如何肯帮我?”
“姐姐不认得他么?我方才见他瞧你的神情,以为你们认识。”
顿了顿,“他叫梁璟,字凤岐,是延安府经略副使粱珩的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