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落泥潭

为什么初棠会执着于借张起灵的手去看一本书呢？这要从初棠刚来到张家的时候讲起。

初到张家之时，初棠也刚到这世界不久。系统告诉她，作为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她并不会被天道轻易接受，只有随着时间流逝，天道才会减少对她的限制。

初棠记得，三岁之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会冲着自己笑，爬着跑着靠近自己，偶尔还对着她蹦出一两句含糊不清的稚语。

长此以往，张起灵的这种奇怪行为自然引起了张家人的注意。于是，初棠便成为了他们口中索命的鬼魂。

初棠当然知道张起灵在装看不见自己，但是这不重要，她的任务仅是陪伴他的童年而已。

不过，陪伴之余，初棠也得找找乐子，消磨一下这无聊且漫长的时光。

乐子之一，就是看书。

在张起灵第一次去藏书阁看书时，系统便已经扫描了其中大部分的书籍。在后来几年时间里，初棠一有空就会回系统空间里看书。直到张起灵七岁时，她已经把系统扫描的书看了个大概。

然后，初棠发现有一些书，她竟然没读过！

初棠：“系统，为什么有些书没扫描？”

系统非常严肃地扔给她四个字：“涉huang，打码！”

“？”初棠情感迟钝，自然听不懂系统的话，可无论她之后怎么追问，系统就是不肯给她解释。初棠实在好奇，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可以等张起灵看到那一类书的时候，借张起灵的手去看。

不过初棠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月。当她终于等到张起灵拿出第一本被系统打码的书时，她简直兴奋极了，连忙跑到了张起灵身边，认真看起了书。

在她看完第一、二页内容后，发现张起灵竟不知何时发起了呆！

初棠悄悄靠近张起灵，伸手做了翻书的动作，试图让张起灵理解她的意思。但初棠也不知道张起灵在想些什么，一直神情发愣，她叹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罢了，今天看不上，明日再看呗。

此时没有交流的两个人的想法很神奇地不谋而合，都想着明日再看，却不知没有明日了。

百年后，张起灵的房间里。

彼时的初棠已然忘了没看完书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语气沉重道：“八岁之前，那孩子作为张家圣婴几乎受到了张家最优渥的待遇。但好景不长，八岁时，谎言被戳穿，他不再是张家圣婴，一夜之间跌落神坛，他被张家无情地抛弃，成为了张家弃子。”

话落，贺铃仿佛又看见了百年前那场混乱的祭祀。

*

圣婴本想着，等明日去书阁的时候，再拿那本书翻给鬼魂看。但他忘了明日是张家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藏书阁。

起初，祭祀还像往年一样有序不紊的进行着。一个半大的孩童端坐在祭坛之上，而台阶下跪满了人。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圣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所有人。倒不是他多冷漠，而是师傅曾教过他，身为圣婴，就是要高高在上，漠视一切，就是要天赋异禀，与众不同。只有这样，他才配是张家的神。

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出来自己有什么特殊，也并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张家人信奉的神明。

他明明就是普通人。

如此想着，他似乎听见，有人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什么三千年圣婴？屁的三千年圣婴！所谓长生，就是个骗局！龙纹石盒里的那个婴儿早就死了！现在坛上的这个，是族长他们调换的假货！你们全被骗了！”

愤愤不平的男声，粗犷有力，在大殿上一遍遍地回荡着。话语间的内容，却狠狠砸在了在场每一位张家人的心上，它像是一双大手无情地撕裂了张家人表面的和平与团结。

混乱由此爆发了。

就像书中写得那样，骗局被拆穿后，张家这个绵延数千年的家族变得四分五裂。也是在此刻，张起灵被栽培他的师傅背叛，千年圣婴沦为了张家弃子。

那时，初棠无声地陪在圣婴身边，她深知山巅上最圣洁的一抹雪，此后将会被这一群人无情地捻进污秽的泥潭之中，消磨殆尽。

*

思绪一瞬回转，初棠忽地又摇头。

“不，其实也算不上是完全的弃子。”说着，她的视线移向了青年裸露在外的手腕。

张起灵长年下墓，平常也都穿着长衣长裤。对于这种不常接触阳光的人来说，皮肤自然白皙。根根青色的血管被这冷白肤色衬得更加明显的。

这些鲜活跳动的血管，仿佛一座座青色山脉，山里面藏着滚烫涌动的岩浆。只要轻轻一划，岩浆便会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人人都有血液，但不是人人都有麒麟血。更何况，张起灵体内的麒麟血纯度极高。

初棠虽然不忍心，但她还是实话实说：“因为那孩子被张家人发现体内有麒麟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