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后序
夜阑人静,新相府正院更露声迟。
丫鬟拎着最后一只空桶踏出门槛,轻轻关上房门。
屋外还有些冷,她把木桶靠近自己,汲取桶里的残存热气。
抬起头看见巧儿,她急忙俯身行了一礼,“巧儿姐姐。”
“辛苦了。早些休息吧。”确认门已关好,巧儿回过头微笑着向她道谢。
上次有不长眼的窜进去,下场府里所有见过的下人都永生难忘。
短暂的寒暄过后,脚步声响起,门前又陷入一片寂静。
穿过这扇门,浴室里水气蒸腾。
毛巾吸饱了水,沿着赤裸的躯体蜿蜒而下。男人的手臂在女人玉白的皮肤前显得结实而微黑。
擦完了上臂,段衡示意江玉卿抬起胳膊,同时低下头,方便她替自己擦脸。
江玉卿举起手,他略有些烫的毛巾蹭过腋下,温热的水分被挤出,淋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段衡低垂着眉眼,擦洗得十分认真。
此君的肚子越来越大,坐下逐渐成为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不放心丫鬟,一个月前,他开始帮她。
比江玉卿自己洗漱都来得更加细致。
棉布一点点擦拭过每一寸莹润的肌肤。
细微的摩擦声,潺潺的流水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江玉卿看一眼段衡,他仍然一丝不苟。
巾子没那么烫了,段衡重新捞了一次水,跪了下来。
接下来是肚子。
更加格外的小心。察觉到她的视线,段衡抬头,汗水划过唇边,笑得纯粹而满足。
怕他着凉,江玉卿从旁边取来一瓢热水,缓缓浇在段衡脊背。
“哗啦啦”的倾倒声中,水流在他的肩头分为两束。
一束顺着肌肉分明的肩胛往下,洗刷他结实的臀。
热水的刺激让段衡的额角忍不住鼓出青筋。
欲望随着心旌摇曳。
他远不如表面那般风轻云淡。
这几个月,忍耐已经成了习惯。
江玉卿也曾说过可以让巧儿来。段衡只道不肯。
没有人比他更知生产的危险。不能代替她生产,就对她和孩子再好一点。
想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江玉卿安抚地伸出手摸他眉心,段衡抬起头,用自己被刀尖砍破后长出的新肤轻蹭她的指尖。
那里的皮肤新薄,对她的触碰更加敏感。
这是两人自那次伤好以后最喜欢的小动作。从指尖到眉心,微弱的跳动沿着相贴的皮肤在血脉中连成一道蜿蜒的细线。
这种温情无关风月。
静静感受片刻,段衡睁开眼,深吸口气,继续下一步动作。
“扶着我。”
段衡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抬起一条腿,依次将她略微肿起的脚放在膝头揉捏。
最后一个步骤了。江玉卿轻轻吸气,被他转过身。
……
江玉卿临盆于那个荷风送晴的夏季。
榴花开得欲燃的时候,丞相府迎来了第一位小主人。
婴孩呱呱坠地,年轻的皇帝一纸诏书,赐下她的名。
段瑶,大启改元为大燕后的第一位郡主。
人们通过她的封号预见了一个繁荣的盛世——盛安。彼时,段衡为相半载,政行机敏,黜幽陟明,阳春煦物,已经隐隐有了“巧相”之名。
诏书甫下,君臣相和,成为史书上大燕朝开端浓墨重彩的一笔。
隔月,丞相府办下满月酒,庆贺新生。
宴席如流水般沸腾了整日。
待到繁华散去,江玉卿洗净铅华,坐在圆凳上梳发。一旁的小床上,段瑶裹着襁褓,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白日里人来人往,她睁着圆眼看了许久。
也不知有没有累到。
江玉卿心疼地轻抚女儿眉心。
怕孩子太小,满月酒迟了半个月举办。刚生下来的时候,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呛了羊水,被段衡拎着脚拍了屁股才哭出来。
一个月以后,小人儿一天一个样子,总让人想起雨后的竹笋。
“好不容易长几根眉毛,都要叫此君摸秃了。”
开门声响起,段衡挟着松柏涛香走近。他难得办宴,就算无人敢劝酒,为免扫兴,往来之间还是少不了几杯黄汤下肚。
怕酒气熏人,他特地沐完浴才来。江玉卿看女儿,他就站在江玉卿身后看她们。
觑到她手里的梳子,段衡拿过,默默为她通起发。
他没有说话,江玉卿却已经感受到那无言的催促。
“不再看会?”自从生产,他们都是和女儿睡在一间房里的。
但今夜是久违的二人之夜。
段衡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