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染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被从末尾换到了前排。被叫来的时候,引来了一众注视。
但就算是前排,与那些龙子凤孙相比,她们也还是与慈宁宫隔着楚河汉界。皇亲与外臣,男人与女眷,保皇派与与严氏党,虽未明说,壁垒早已分明。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壁垒,所以才有了壁垒。
江玉卿看着膝下的方砖,想得出神的时候,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阵声响宛如溅到赤铁上的一滴清水,刺耳的“呲”声之后,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殆尽。身旁有人簇拥着谁无声走过,江玉卿眼观鼻、鼻观心,思绪未形于色,指甲却忍不住掐进了肉里。
慈宁宫前人来人往,死水里裹着活鱼。
金乌西坠,日头被慈宁宫正殿屋檐上的那只公鸡衔住时,一位宦官打着拂尘走了出来,肃着脸摇了摇头。
离殿门最近的那些人也就站了起来,他们知道今天又是等不到了。
“到底要拖多久”不知道是谁在小声咕哝,江玉卿艰难地站起身,双腿早已成了两根泡水木头。
没有人和她相熟,她一个人缓缓走在出宫的路上。
刚才那阵动静,是不是世子妃受不住了。
她怀着身孕,如何受得了这般。
一位宫女来扶,江玉卿摆手,温声拒绝。宫女低头称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往江玉卿袖中放了个什么。这时她一愣,有了些猜测,走到无人处,快速打开那纸条看了一眼,眉头就禁不住皱紧。
果真是娇娇。
收好纸条,她继续往前行,路过一个狭窄的巷口,拐了进去。
一个人影从暗处脱身而出,绀青色的薄斗篷下,肚皮微微隆起,是侯燕娇。
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没了那股朝气与艳丽,她显得如此沉默而苍白。
江玉卿看着她,弯下腰,福了一礼,没有说话。
侯燕娇忍不住扶墙。斗篷分开,重工刺绣遮不住她开始干瘦的臂膀。
阳光照不进这里,狭小的巷子显得逼仄而阴暗。“此君,你当真如此决绝”
“世子妃若无要事,请容臣妇先行告退。”
侯燕娇没了声音,江玉卿闭了闭双眼,再福一礼,弯着腰后退到巷口,就要转身离去。
“听说段衡的表妹投奔了你们。”
脚尖停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江玉卿停顿,没有回头,“是。”
“听说她对段衡十分殷勤。”
“是。”
“难道,你就不害怕?”
光线越来越暗,江玉卿收回脚,转过了身。
“世子妃是何用意,不妨直言。”昏黑中,她的眸光熠熠,好似一根利箭。
侯燕娇有些惊慌地垂下视线,生怕被它击穿,手指下意识抚上了肚皮。
“此君,我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对上丞相?”
“吴策的事,我本来也不能确定,谁知严小姐一查,竟然就揪出了那样的情况如果我不告诉她,是不是你就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说到此处,侯燕娇似乎被自己说服,她上前一步,重新停直背脊,声音开始有力起来,“还有红袖招的事,如果他没有对不起你,他为何从来不与你说?何况太尉那班子人,就算我身处后宅,也知道,他们沉湎淫逸,声色犬马,是腌臜到骨子里的,段衡与他们一块,耳濡目染之下,你焉知他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段衡和严心兰有染。”
脚下的石砖越踩越软,重复的宫门渐次靠近,出宫的路好像没有尽头。
江玉卿双手交握置于小腹前,挺直的脊背让人无法探知她内心的彷徨。
一定是听错了。
子观和严小姐......怎么可能呢。
子观对她的心意,她从未怀疑过。
严小姐肯定是丞相一派的人。
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娇娇却说他们有染。
踢到凸起的石板,她踉跄,眼前的景象糊成一片,又在最后时刻被扶住。江玉卿额畔的鬓发纷纷落下,段衡替她挽到耳后,顺势揽住纤腰。
“抱歉,来晚了。”
“没事。你那边如何?”
她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抬起头,素手滑入他等待的大掌。
“极好。”段衡握紧手里的温暖,与她慢慢往前走去。他并非外戚,不可入后宫,刚才候在了另外的地方,所以来得晚了些。
既然子观说了“极好”,那肯定是很顺利的。
江玉卿微笑,没有说话,柔面微侧,轻轻将头放在了他宽厚的肩上。
官服下垫了层薄棉,裹着他的体温,柔软而温暖。
这样好的段衡,怎么可能会与别人有关呢。段衡愣住,眼尾扫到一条巷道,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