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舍
“你说的是性冲动?”
“是,没错……如果这个词对应的事实与我从互联网中搜索出来的解释一致。”尽管这话听起来这样奇怪,可他还是说了。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人,和他们都不一样,也清楚自己与那群不会讲话的AI有着无法打破的隔阂。便在回答完问题后,正视着屏幕,等着那头的工作人员给他命名。
“它真的有人的意识。”心理医生盯着另一个显示屏上自动测算出来的文字重复率。测算显示,他没有一句话的连续十个字出现与已知文字完全相同的情况,更别提回答问题时,偶尔夹带出来的口头语、语气、语态皆与设定角色郗南行有差异。
“别的不说,就是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也不一定有他这么强的思辨能力……哥,这事儿蹊跷得很。是不是这项目用了别人都没用过的插件参数,要不然怎么能生出它?”
技术员坐在旁边,皱着眉把他的隐藏代码翻出来上下扒拉了好几遍,又翻出了他刚才所说的特定分区,回答道,“我们本来做的就是定制服务,每个程序不一样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要我怎么跟别的项目比。但是他刚才说灵魂对接插口的时候,确实提醒了我一件事,这客户要了两万八那一档,几乎能用的灵魂接口都给他了,就是要给他最高的自由度。”
“这是唯一会出岔子的地方。”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人用过这一档,但她资金不足,后续程序里其他的配件设置都跟不上,所以整个虚拟世界的人物、故事框架、背景什么的搭得粗糙,那几年调试各种设定的期间就出了好多bug……我记得可清楚,领导多次问要她能不能下调参数,她根本不管程序运行的可行性,就是不肯……”
周内的下午,楼道里格外安静,只有他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X.N.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的开门声,下意识回头看。她出来了,也许是来赶他走的。他神色不由得紧张,抿着唇吞咽了几口空气。
蔚知不舒服,他走后又吐了两回,原本想着回屋躺会儿,可没想到他不肯离开,眼巴巴坐在正门口,像只没人要的哈巴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几个人聊天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全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要她不得不出来看看。
“我不是让你走远点,你听成了什么?远,是空间距离上的远,不是视觉意义上的带上门看不见了就能证明我们相隔了千里。再说,你又不是没地方去,刚才不是还说,有背着我偷偷弄的工坊么?我现在拦着你了。”
她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实际上情绪低落得吓人,明知道他已经有了人格,在别人面前仍然一点面子不给,那些呼来喝去、明里暗里嘲讽的话,不加掩饰地全丢出来。
“您身体不舒服。万一我真走远了,您想起我时,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再说我的问题总要尽早解释清楚。”算了,解释也是白解释。X.N.低下头,回答道,“我们很快就谈完,大概再要个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外面天都黑了。而且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就算我人住在美国,没过两三分钟也都听见了。”蔚知扶着门框,连自己也放在嘲笑讽刺的队列里,“不就是说我没花够钱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说我现在闹脾气都是白折腾,谁要我自找罪受。”
那神情,就差没把活该两个字写她脑门上了。
“蔚女士,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心理医生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抬脚踢了技术员一把,要他别当着人面说不好听的话,而后给他们打圆场。毕竟现在待在程序里的只有蔚知和X.N.两个,不能叫他们反目,“这次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才叫程序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领导很重视这件事,派我们来调查清楚……”
“结论是什么?”她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询问道,“他是不折不扣的活人,和你们当时告诉我的,我的丈夫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背道而驰。你们现在是不是还要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保护他的存在呢?或者劝我接受他,反正都破罐子了,碎得稀巴烂也挺好。”
“那我只会告诉你,无论他是什么定义,今天这枷锁你们都得给他戴上。只许重、不许轻。”她说这话的时候盯着X.N.看得仔细,似乎想把他从这具身体里剥出来,“这狗是他自己乐意做的,我当然要满足他。”
“是。我理解您的意思,毕竟穿书还是以您的体验为主。您看这样行么?我们技术人员将在他的隐藏代码里嵌入监控语句。一旦检测到这段代码活跃异常,便给角色施加惩戒。至于这惩戒嘛,到底您还是需要这个躯壳的,我想不如就头痛、晕眩之类的,也可以当作警示。”
“才头晕目眩。到底谁才是妇人?怎么一个二个都比我仁慈。不令它一次痛上个大半日的,算不上惩戒。”蔚知轻笑几声,强硬道,“不说别的,就从实际情况来,它现在可是男人,人高马大的,我又是女人。要是两个人真的动起手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们这些在外面看我笑话的是觉得惩罚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