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拉上了。
她站在窗边,蓦然对着病房的角落开口道:“玩归玩,别打扰我睡觉。”
那略带警告之意的语气,仿佛是对熊孩子的最后通牒。
空荡荡的病房里自然无人回应。
虽然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但隔壁床前两日出院了,现在只有她自己住。
言罢,她甩掉拖鞋,爬上病床钻进被子,腾出一只手关掉了床头灯。
病房里的黑暗更深一层,正适合好眠。
不知过了多久,凤皇被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吵醒。
她的思绪仍有些迷糊,便没有睁眼,只用耳朵辨认着,发现这脚步声并非从医院走廊传来,而是在这间病房内。
仿佛有个人穿着拖鞋,在病房的空地上走来走去,步履不停。
拖鞋跟脚时特有的懒散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似是察觉到她已经醒了,来回踱步的人忽然转了向,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凤皇仍然未动,静静听着那人离得越来越近。
脚步声停了,那人终于在她的床头边站住,而后缓缓俯下身,凑近,好似要仔细瞧清楚,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她甚至感觉到了那人冰冷寒凉的鼻息,如同黏湿的阴风,扑在她的侧脸。
凤皇骤然睁眼,床边却空无一人。
她慢腾腾地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摸到矿泉水瓶,百无聊赖地喝了口水。
在昏暗模糊的夜色里,她注意到隔壁空置的病床上出现奇怪的暗影。
像是一人侧躺,身形干柴似骷髅,却顶着个极不相称的硕大脑袋。
那人的脖子像是有齿轮,一卡一卡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没有瞳孔的青绿色的脸。
凤皇身后忽然吹来一阵风,是窗户未关严实,薄薄的窗帘被撩开,清凉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那张病床。
横躺的柴人却再次消失,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凤皇下意识回头,正好与倒吊着趴在玻璃窗上的鬼面对视上。
鬼面歪斜着唇角诡异一笑,黑洞洞的大嘴深不见底,而惨白的眼球里再次涌出血泪,淌了满脸。
凤皇也笑了。
下一瞬,她便一拳破窗,在玻璃的爆裂声中迅速钳住鬼面的脖子,直接拖了进来。
“我都说了别打扰我睡觉,怎么就听不懂呢?”她像是拎小鸡仔一般,提溜着鬼面的后脖颈子,声音压低,冷似酆都之泉。
鬼面措手不及被偷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是完全想不明白。
——她怎么不怕我?她怎么碰得到我?她怎么抓得住我?
就算他没有瞳孔,眼白也在剧烈的颤抖。
疑惑间,鬼面低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常人或许看不见,可他作为一只游荡多年的老鬼,自然是瞧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凤皇的手心里似乎在不停蒸腾着淡淡的气体。
而她正是以这气体作为媒介,实现了“把鬼提溜起来”这一壮举。
鬼面并不知道那怪异的气体是什么东西,可转念一想,这女人既然能触碰到他,说不定是个难得的反击机会!
他趁机顺着凤皇的手臂缠绕而上,速度快如闪电,本就细长的脖子拉得像劲道的面条,悬悬顶着个摇摇欲坠的大脑袋。
青绿色的脸猛地凑近她时,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似乎要将她的脑袋一口咬下!
那已经是人类的下颌骨所不能承受的弧度,而鬼面却仍在不停地将嘴张大,再张大!
若是一个羸弱的病人,早该被吓得惊声尖叫了。
慌张惶恐会导致神魂不稳,鬼面自可从病人的七窍侵入,继而控制住生魂吞噬。
运气好的话,一次就夺舍成功,也不是难事。
可面前这苍白纤瘦的女人,却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她的周身泛起淡淡的青白色气体,如同缥缈轻盈的云絮缠绕。
瞧着轻薄,却将她的七窍护得铁桶一般,让鬼面毫无下手的机会。
鬼面觉得此人实在诡怪,低头与她对视,却见她神色如常,甚至还冲他挑衅一笑。
未等他思索明白,凤皇只动了两根手指,在鬼面的后脖颈处轻轻一按,他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全身竟如同冻住般僵硬,完全无法动弹了。
做鬼多年,头一回体验鬼压床的感觉。
鬼面正惊叹于此人制鬼之法竟如此精妙,又见她平静地抬起另一只手来。
“别别别……”
鬼面还没来得及说清楚第一个字,凤皇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的额头拍了下去。
他当即就没了知觉。
失去意识以前,鬼面青绿色的脸都震撼得更绿了一层。
他简直难以置信,三天前才从ICU出来的弱鸡,怎么就一巴掌把他这位在鹤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