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
合县驿馆院中一棵榕树上,一人做少年打扮,身着月白便服,马尾高高束起,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草,正懒洋洋闭眼倚靠在树干上晒着太阳。
这时从屋里闲庭信步走出一位白衣翩翩公子,面如冠玉。
忽然他双手做喇叭状朝着树上大喊:“美人儿,快进来,大伙儿有事找你商量。”
方才维持的风流俊雅形象瞬间破碎。
树上无人应声。
白衣公子继续锲而不舍大叫:“美人儿——美人儿——美......”
“听到了!听到了!别叫了!公鸭似的......打扰人午觉。”树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树上之人纵身一跃,轻巧落地,原来并不是少年公子,而是位绝色佳人。未施任何粉黛,却姣若洛神下凡,灼若芙蕖出波。
“想不到美人儿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倒是不错,不过和我比还是差了点,不如美人儿还是从了我吧,以后我来保护你。”白衣公子轻摇折扇,目若桃花,调笑道。
女子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于十三你一天天哪儿那么多废话。”自顾大踏步走入屋内。
“哎美人儿,等等我!”于十三在后面挥手大叫,忙跟了进去。
元禄见女子绷着个脸进了屋,便一边磕着手里的松子一边对着身旁专心致志撸猫的孙朗低声道:“如意姐这是怎么了?”
孙朗停下了撸猫,也抓了一把元禄的松子,磕了起来,见惯不怪,撇嘴道:“害,还能怎么了,咱们六道堂的花孔雀又开屏把如意姑娘惹到了呗。”
“找我什么事?”如意问。
钱昭将一份文书递给如意:“安国刚刚派人来传信,说他们的引进使一周前已经出发来迎接我们。”
如意皱眉:“算计脚程,不日,他们就能抵达驿馆,这时候才告诉我们,安帝还真是别有用心。需要我做什么?”如意抬头看向钱昭。
钱昭:“上面写着此次派出的安国引进使是长庆侯李同光,对此人,你们金沙帮可有所耳闻?”
如意凝眉思索:“李同光,家世不详,是近几年才登上安国政坛的新星,因战功卓著被陛下赐国姓,又在安梧之战中生擒梧帝进而被封为长庆侯。根据金沙帮此前查到的线索,这个长庆侯似乎和安帝的宠妃初贵妃关系暧昧,同时因颇得安帝重用,也招来了两位皇子的记恨。这个长庆侯能够在短短几年从籍籍无名之辈一朝封侯,实力不可小觑。”
李同光是在五年前那场大火之后才渐渐崭露头角,和昭节皇后死因关联不大,因此如意平日并未过多留意。
这时杜长史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不好了!殿......殿下又......又病倒了!”
景王房间。紫砂香炉内燃着沉香,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的缝隙钻了进来,影影斜斜地照在地面,屋内昏黄一片,透着沉闷。
榻上男子年纪不大,相貌清俊,整个人却病恹恹的,面色苍白,见众人一脸担忧地进来,面露歉疚之色,低声道:“抱歉,本王身体病弱,许是昨日又受了风寒,咳咳......是小王拖累大家了。”
杨恪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料再次无力瘫在榻上,随之而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殿下还是少说话为好,”如意忙上前替杨恪把脉:“殿下不必忧虑,只是这几日忧思过度,伤了肺腑,又不慎沾染风寒,寒邪侵肺,我这就给殿下开药,服下后静养三日便好。”
“那就有劳如意姑娘了。”杨恪虽不支,仍礼貌道谢,温润一笑。
如意随后熬了药,杨恪喝下后,便闭目静养。如意在外屋守着,随时照看殿下,六道堂众人去院外值守。
炉内的熏香和昏暗的光线烘得屋内暖烘烘的,如意很快便打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吵嚷声传来,小憩中的如意不禁皱眉,声音越来越大,彻底将如意吵醒。
如意大火,心里暗骂道:一个两个,都敢打扰老娘睡觉!
门外传来孙朗的声音:“长庆侯,殿下身子不豫,您不能进去。”
另一年轻男子声音响起:“那正好,本侯带了御医,让他去给殿下瞧瞧。”
也不管梧国使团的人什么脸色,李同光就对着屋内高声道:“大安引进使,长庆侯李同光,参见梧景王殿下。”虽垂首一礼,语气却无半分恭谨。
“殿下身子不适,正在休息。长庆侯在门外如此大声喧哗,惊扰了殿下玉体,侯爷可担待得起?”如意走出门外,凛声道。
“本侯......”李同光抬起头正欲应答,蓦地停住话头,痴痴地望着如意。
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炽热、急切、委屈、眷恋......各种复杂的神色在李同光的眼中闪现。
过了片刻,最后只化为简单的两字,在李同光口中说出时却仿佛重似千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