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有义敢先行
花铃的脑子一向挺灵光,但这天却并没有想清楚发生的这桩事情。
她手足无措地望着面前的道人,他已经不准备理她了,阖上了俊秀的眉眼,是个很拒人千里的架势。
她本来胆子不小,又仗着舅舅是自家人,是以撒泼打滚,不在话下。打小就是这个性子,很有些恃宠而骄的本性。且因来到此处,道士待她堪称平易近人。
然而,刚刚耳朵里响起的这一番话,叫花铃忽然就呆傻了。
他说“亲舅舅的音讯”,难道他是个假的!
“你——”
小姑娘已然不知如何反应了,瞠目结舌,涨红了脸就憋出了一个字。
唐枕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帘,见她似哭不哭,又惊又震,眼里泛着一片明晃晃刺眼的泪光,那泪光之中,却又藏着难以置信。
这副模样,好似被戳破了一个大梦。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说了,我不是你舅舅。”
花铃当然知道他早说了,可舅舅本来就是个无赖性子,她翻遍这座山,也只找到他一个人,就认准了是他。结果,他说他不是。
她愣愣地望着他,眼泪已然是止住了,但满心的惶然浮在稚嫩的五官上,唐枕并不认为自己心软,他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铁石心肠。
可大抵是这丫头可怜的样子比那只野猫强了不少,他又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了什么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花铃正伤心欲绝地望着道人,忽然见他抬手,还以为他要报刚刚那一撞之仇,忙是退后一步。
待得看清他拿出了两个烤红薯,不由又是呆了。
那两个红薯像是刚烤好,只是烤得又黑又焦,简直和两块炭差不多,卖相一点也不好看。
花铃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烤红薯,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她也顾不得礼貌了,满头雾水地问道士。
唐枕说,“你这丫头嚎了一天,不吃点东西不怕饿昏过去?”
“这是给我吃的吗?”她胆战心惊地盯着那两个红薯。好像生怕他点头说是!
唐枕的目光微妙地闪了一下,似乎有几分危险之意。
怎么,这看起来很难吃?
烤红薯不就是要熟透了才好吃?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花铃心里头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末了,摸起那两个烤红薯就跑了。
走的时候特意望了眼唐枕,见这个道人一脸的坦然,脸上神情平静,甚至还有那么几分闲散。便意识到,他大约是没有诓自己。
她她她,找错人了!
意识到了这个事,花铃反倒是不哭不闹了,擦了擦脸上的泪,从这间殿里撤退,红薯握在手里还有几分温热,熨着她小小的手心。
花铃一个人坐在游廊上吃了起来。
虽然外面烤得黑乎乎的,但里面倒是很软糯,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了红薯,她站了起来,侧头瞧了瞧那边的大殿,殿里亮着灯,看起来颇为静谧,也不知花铃在想什么,幽幽吐了口气,便是轻轻巧巧地往外去了。
唐枕并没注意到观里的动静,因他正在一心搜寻那只野猫。
气息缭绕白霜山,结界之内的某一处,狸猫忽然自某个地方惊跳而起,待得被道士拽回生魂,狸猫一双褐色的瞳孔中不由现出惊恐之意。
道人面无表情,他的模样是十足的俊俏,且秀与俏兼而有之,乃是一副毫无疑问脱俗出尘的俊美形容。
然而,这样一副在花铃眼里仙风道骨的样子,落在狸猫的眼里,却仿佛是极其可怖。
唐枕抬了眼睛。
野猫深色的眼瞳闪动,看起来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两只爪子在半空掂着,一边瞧唐枕,一边发出低弱哀求的叫声。
如猫这般物种,叫声千变万化,如果专为了讨好人,叫起来便会让人觉得十分可怜虚弱。
道人面无波动地望着它,一字一句打断它的哀叫。
“吸食了人气,你早该会说人话了吧,吃了那小丫头这么多供品,莫非你还是个畜生不成?”
野猫的双瞳,几乎在唐枕话音落地的瞬间猛然收缩,那一瞬间它似乎像很恼怒。焦躁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似想寻找方法从大殿中逃开。
然而无论它怎么逃都是徒劳。
它不是这个道士的对手。
狸猫瞪了眼睛,唐枕亦是冷眼瞧着它。良久,好似无形的威压从头上碾过,那威压将它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寻常生物。蓦然低下毛茸茸的头颅,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若是花铃这个时候能够听见,必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只狸猫的声音很是老成,简直像一个活了三十年的男人一样。
此刻,不无后悔地哀求唐枕,“掷光一时糊涂,求仙人饶我性命。”
它这时害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