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此时宾客早已散去，整座宣平候府寂静无声，红烛燃烧的烛蜡沿烛台滴落，堆积在烛台之下。

眼前的青年面容依旧沉静，只是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李绾。

楚淮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气氛里显得格外清晰：“李绾姑娘，你怎么了？”

李绾难以想象，自己此刻正与前世害得李家家破人亡之人共处一室，更可怕的是，她已与此人共拜天地，结为了夫妻！

李绾艰难喘息，她无法相信自己竟嫁给了前世害死李家的仇人。

李绾脸色苍白，强装镇静道：“无事，酒里落了一只虫子。”然而声音里的颤抖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楚淮舒展眉头，了然道：“原来姑娘如今惧怕虫子。”

李绾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未察觉到对方此话有什么不妥，当她缓过来时，楚淮已离开房间，去命令下人拿新的杯子过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走向梳妆台，颤抖着手拉开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各种女工用具，从里面找出一把剪刀，李绾听着门外楚淮的声音仍在与小厮交谈，动作迅速，赶在楚淮回来之前，将剪刀藏入枕头之下，然后又回到桌旁。

楚淮再回来时，李绾神色已恢复如常，楚淮垂眸，再次将酒杯斟满，递给李绾。

李绾接过酒杯，看向青年的双眼，问出了她自赏梅宴那日以来的困惑：“为何是我？”

自从她重生回新年夜，原本一切都与前世一样，可突然出现的楚淮打破了原有的轨迹。

一个与她素无往来之人，却在赏梅宴之日，借猎鹊夺魁向皇帝请求赐婚求娶她。

楚淮的眸色是李绾看不懂的深远：“姑娘要听实话吗？”

“但说无妨。”

青年嗓音清澈，在她耳边开口：“在下见色起意，未经姑娘允许，私自求娶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楚淮说完便示意李绾，李绾拿起酒杯，与对方手臂相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片刻后，李绾缓缓站起身，来到楚淮身前，纤细白皙的手腕搭在楚淮的肩膀上，楚淮楞了一下，眼神中浮现诧异的神色。

只见李绾手指微弯，挑起了青年的外衣，缓慢地将它褪去，外衣跌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李绾的面容有着如雪松般的清雅，一颦一笑都如清雪抖落，给人以只可远观之感，而此刻这张脸，正慢慢俯下身来靠近楚淮。

随着女子的倾身接近，楚淮感觉呼吸都快凝滞了，他定定看着李绾的脸，只听李绾在他耳边开口，声音清冷，却含着无限的蛊惑：“夫君，夜已深了。”

楚淮被李绾手臂带着站起身，青年定定看着李绾似雪的容颜，慢慢低下头去，李绾也适时微闭双眸，两人双唇相触时，李绾轻轻推着对方往床榻而去。

气氛一时间暧昧至极，然而李绾睁开的双眼里却是无比清明，她手上的动作温柔至极，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对方的情绪，眼神却是与手上动作截然相反的冷然。

不知不觉，李绾的外衣也褪去，凌乱地堆在床榻旁。

李绾被对方推倒之前，忙开口制止：“等等！”

楚淮气息凌乱，松开了对方，李绾起身道：“我去把灯熄了。”

剪灭烛火之后，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李绾的神情彻底变得冰冷。

前世母亲死前的样子历历在目，这一次，即便失去她自己的生命，她也要阻止这一切再次发生。

床帘被缓缓放下，李绾仰躺在枕上，看着昏暗光线里缓缓低下头来的青年，手悄悄地伸向了枕头之下，不出所料触到了一块冰冷。

下一刻，楚淮闷哼一声，尖锐的物体刺入了青年的脊背，直指心脏。

楚淮满眼震惊地看着李绾，艰难开口：“为什么？”

李绾推开他，坐起身，静静看着他。

血一滴一滴落下来，迅速浸透了锦被，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发出声音，只听李绾清冷的声音道：“我不知你究竟在筹谋什么，但我不能让你杀害萧穆，伤我家人。”

楚淮愣住了，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迅速拉过李绾的手，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用尽力气将李绾的手指咬破。

李绾猝不及防被咬了手指，鲜血迅速涌出，下一刻，她的手触到了一块冰凉如玉石般的物件。

楚淮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玉佩，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李绾指尖涌出浸染其上。

突然之间，李绾感觉到天旋地转，以那块玉佩为中心，视野开始扭曲，只消片刻，李绾便被黑暗完全吞没，失去意识之前，她看清了楚淮的表情，不知为何，她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之感。

李绾在无尽黑暗中沉睡了不知多久，一声炸响之后，李绾被惊醒。

再次睁开双眼，李绾惊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子夜钟声，又是满城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