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敌
天色接近黄昏,荒原上还有一些尚未消融的残雪,落日余晖将薄薄的云层染成红色,笼罩着整片苍茫大地。
一匹矫健的马匹踏着冰冷黄沙出现,马上的人一身玄色衣衫,黑布蒙面,身型修长有力。
他右手勒紧缰绳,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使劲勒住马匹的嚼子,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停在不远处的陡坡上。
夕阳残照,荒原上是极目望去看不到尽头的沙地,零星残雪冻结在黄土上,象征着这里前些时日落过一场大雪。
然而在雪层消融的下方,大片的深红色痕迹遍布四周,朔风卷尘,尽管他用黑布蒙着面依然能嗅到风里浓重的血腥气。
几十只前来觅食的秃鹫正在沙地上埋头啃食,那些巨大鸟类偶尔扑腾起翅膀,尖利的鸟喙从黄沙下的尸体上撕扯一块尸肉,仰头吞下,发出满意的咕咕声。
沈星煜深深皱着双眉,凌厉的眸子看向不远处,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发白。
寒雪消散,天色回温,一些藏在阴影里不堪的东西,终于现身了。
在秃鹫群的不远处,一辆侧翻在地黑色的马车引起沈星煜的注意,若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阿璟从天都城赶来镇北军乘坐的马车。
沈星煜收紧缰绳,策了一下马,从秃鹫群中穿过走到马车旁边,翻身而下。
马车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除了外表的框架还勉强保留着原样,内里的支撑和门窗已经成了碎木。
车底的横轴更是断裂成了好几段,他只是稍稍碰了一下轮毂的位置,整辆马车便轰然倒了下来。
尘沙飞扬,正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秃鹫发出惊恐的嘶鸣,扑扇着灰色的翅膀向后退去。
沈星煜收紧目光,漫天而起的浮尘和四处飘散的鸟羽中岿然不动,只静静地看着马车瞬间坍塌。
过了稍许,尘埃落定之后,沈星煜从地上捡起一块碎木,这木头的材质并无任何稀奇,是宫中常用的乌金木,上面所刷防水防火的油料也无任何异常。
唯一让他起了疑心的,是这乌金木上一道深深的刀痕。
乌金木十分坚硬,寻常刀剑和箭矢无法穿透,为了各位皇室的安危,所以宫中一直将乌金木用作制造马车的首选材质。
而能在乌金木上留下这么深刀痕的兵刃,整个大靖朝屈指可数。
沈星煜心里思索着,又从冰冷的黄沙中捡起几块碎木,拼在一起,组成一条长长的窗楞,而那道刀痕正好在纵深在这条窗楞上。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沿着刀痕细细估算着,这兵刃长约三尺,刃口极其锋利,从刀痕的切面来看兵刃并不厚重。
一柄三尺长,刃口较薄,又能在乌金木上留下如此锋利的刀痕,所用的材质无非只有两种。
一种是产自北戎的黑铁,而另一种……
想到此处,沈星煜的眉头皱得更紧,握着乌金木的手指也因为用力变成苍白色。
若真如自己猜测,想必此局已经进入了最终,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棋了。
他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正在觅食的秃鹫被他凌厉的气息震慑,纷纷放下口中的尸肉,伏低了身子,一边发出暗哑的嘶鸣声一边向后退去。
沈星煜踩着冰冷的黄沙向不远处走去,那里趴着一具穿着盔甲的残尸,就在马车不远处,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被黄沙掩埋了一半。
他跪在沙地上,从冰冷的尘沙中挖出那颗头颅,抹掉冻僵在脸上的血渍,想来是秃鹫贪婪地啃噬着尸体上的血肉,对这颗头颅试探了几次,发现并没有多少可以吃的皮肉便放弃了。
这颗头颅埋在黄沙下面的一侧脸颊才得以保存完好。
肌理已经变成深紫色,双目半睁半合,亡者死不瞑目。
沈星煜从地上挖出一柄残破的佩刀,刀柄上金羽军的徽记粘着殷红色血,他顾不得心口处的伤隐隐作痛,双手握紧佩刀,在冰冷坚硬的荒原上使劲挖着。
正当他挖出一个浅坑,准备将那颗头颅同尸首一并放进坑里时,寒风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男声:
“真是出乎意料,在这个镇北军与镇国军三不管的地带,居然还有收尸的好心人。”
沈星煜握着残破的佩刀,缓缓站起身,看向不远处陡坡上说话的人。
陡坡上有数十人骑马而立,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腰侧悬着佩刀,看到正在收尸的人站起身,为首的那人冷冷道:
“雷昊死在这里也是他的命,谁让他接了这种死路一条的旨意,金羽军全军上下那么多将领,为何会轮到他千里迢迢赶来北域,难道在西出镇远门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这人身份不明,但是他竟然知晓金羽军底细与宫中旨意,想必此人与天都城宫中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说完,眼睛将方才收尸的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这人全身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配饰,所骑的马匹也并不是军中战马,看身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