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想到这一节,穆梨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轻声说道,“穆梨失态了,还请……殿下宽恕。”
秦苏一怔,旋即明白他为何忽然与自己要生疏,于是笑道“我虽是公主不假,但你我相识于民间,那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很是受用,往后你若是不嫌弃,便还叫我姐姐就是了。”
穆梨刚要拒绝,她又说道“你如今住在海棠轩中,也算是那里的主子,你若不是我的弟弟,莫不是想……”
莫不是想做整个公主府的主子?
穆梨一惊,他从未有过这样的非分之想!从前不知公主是谁,他不敢做此妄念,如今他虽知道公主就是那个他心底最深处的女子,却更不敢了。
“姐姐。”他还是唤了出来。
秦苏牵起嘴角笑了起来,她虽也明白这一声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更清楚,他的心门要一点一点的打开。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他所遭受的不仅仅是筋骨上的外伤,更有精神上的打击。但她会疗愈他的所有的伤口,无论是筋骨还是精神,她都会让他恢复如初,都会让他做回自己,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少爷。
她掏出帕子,亲自去水盆中浸湿,又为他擦了擦脸,笑道“快把这小脸儿上的泪痕擦擦,等下出门让他们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对了,我还想问问你,我听桔梗说,今日是你第一次出海棠轩,怎么就能知道水榭那里的荷花是那个样子的呢?“
听秦苏换了话题,问起他的绣作,他便也缓和了些心情,回道“我是自己想的……”
“想象的?”惊诧道“竟和真的一模一样呢!”
穆梨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不自禁地道“姐姐就是拿我取乐,怎么可能一样。”刚想伸手戳她,却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合适,便又缩回了手。
秦苏好似没看到,偏不依不饶地说“你不信?那我们便一同去看看。”说罢,便拉了他一同出了门。
廊下,桔梗正与陈嬷嬷一同候在那里,见她二人出来来时有说有笑,终于放下心来。他是公主特意指来服侍穆梨的,起初,他以为是殿下在路边见到这样一位可怜人,起了恻隐之心才带回来照顾的,可之后她却要他日日向她禀报公子的日常起居。就连公子解闷的话本也是殿下特意找来交给他的。前些日子他提起公子想刺绣,殿下更是日日向他问询进度。公子刚一绣完,她那边就赶紧找来了工匠。
桔梗明白了殿下真正的心思,却又开始犯愁,他的这位公子,平日里总是少言寡语,就是他们轮番与他逗乐,也不过是使他稍稍展颜,成日里仍旧是浸在一股子说不出的哀伤里。他虽没问,但也看得出来,定是与他的重伤脱不开关系的。
如今,公子与殿下走在一起,虽仍旧拘谨少言,可眼底却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欢愉,那欢愉少得可怜,只怕是公子自己都不见得意识到。
至于殿下,那自是不必说,每次他来回禀公子的事,殿下总是愉悦的,即便是听他讲述公子今日走了几步路,说了几句话,眉眼间的暖意也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有时候他都怀疑,今年之所以热得这么快,都是从殿下的心里散出来的。
他服侍殿下也十多年了,倒是头一回见殿下对个男子如此上心。就连先帝赏下的冬夏东葵他们,虽也得了殿下的宠爱,却远没有这般用心过。
陈嬷嬷咳嗽一声,拉回了桔梗的意识。他见一行人出了正院的门,正向湖心亭那里走去,便也匆忙地跟了过去。
都说旁观者清,他和陈嬷嬷日常随侍左右,更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二人必是早就相识了,且那男女间不一般的情愫,也必不是刚刚在房中才有的。陈嬷嬷瞧了他一眼,悄悄对他说道,“你回趟海棠轩,让他们多备些热水,兴许晚上用得上,快去吧。”
桔梗喜滋滋地应了,赶紧就往自家院子去了。
他回到院子一番布置,众人忙碌自是不必言说。不一会儿,又有正院小厨房的人过来帮忙,说是刚刚殿下吩咐今晚在这边用膳,他们先过来准备着。这一番下来,院子里的人都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