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

江澜扎了一个时辰马步，舒展好颤抖的手脚，捞过竹篓，往高处跑去。她要去看看水位有没有下降，顺带找点吃的。

找到熟悉的树，江澜绕着它转了两圈，脚下一蹬，抱住树干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树，待攀到视野较高处，她踏着枝干，轻灵地往前跨了两步。拨开眼前的树叶，江澜朝下方看去。

此处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低处谷地景色尽收眼底。这本该是令人心生豪气的景观，此时望去，却只剩浊水汤汤，满眼的残破。

江澜看了眼，心中失落，水位好像并没有下降。她抱住树干滑了下来，背篓一甩，她要去采点野果子，还有前几天布下的陷阱，不知道有没有收获，去检查一下。

江澜发现了一株野葡萄，上面挂了寥寥几串果子，江澜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又偏酸一点，眼睛酸到眯起，她摘下几串野葡萄。

葡萄藤深处好像还有不少，江澜没再摘，够吃了，吃不完会浪费。

隐隐有人声传来，江澜看了眼后边的几棵树，三两步窜了上去。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结伴往这走来，这些人面黄肌瘦，浑身是伤，露在布料外的伤口隐隐溃烂生脓。江澜看到，有个男人胳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应该是在洪水冲击中，撞上了东西，被划伤的。伤口在水中泡了许多天，血肉已泛白腐烂，不断生出黄色脓水，混着敷上去的绿色药草不断滴落。他步履踉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显然已经开始发烧，但眼中仍泛着饥饿的光芒，不只是他，这一伙人，或者所有从灾难中存活的人都是如此。他们是这几天陆陆续续从洪水中爬上山的人，也是所有灾后之人的缩影。

江澜靠在树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怪她谨慎。踏上陆地不久后，她和老骗子在路上救了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把他带回了师徒二人现在居住的山洞，治好了他的伤，伤好后，那个男人就离开了。

那天老骗子不在，江澜待在山洞口看书。

这段时间待在山上，跟着老骗子潜心学习，江澜收获不少。老骗子在玄学上的造诣确实不浅，各种阵法、符箓、丹药信手拈来，讲解起来旁征博引，江澜听来受益匪浅。虽然她依旧感受不到气，还未入门。

从这段时间老骗子的教学中，江澜发现，她师傅可能真是个玄术天才，甚至她从未谋面的师伯、师叔甚至师祖都是，满门无一庸才，没有教笨蛋的经验，所以老骗子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感受不到气……

江澜叹了口气。收回思绪，打算继续看书时，一伙人突然出现，将她围了起来，领头的赫然是之前师徒二人救下的人！

“就是她！这是小的，还有个老的，他们不仅有药，还有不少吃的！”那个男人指着江澜两眼放光，身后一群人手中拿着各种棍棒，死死盯着她身后的山洞，目露垂涎！

有人喃喃一声：“这山洞也不错，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这句话说到这群人心里去了，这些日子流落山野，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谁愿意风吹雨淋？

来者不善。江澜站了起来，不动声色握住了一根竹竿，老骗子这一脉学的是剑术，这段时间老骗子见她身体基础打得不错，终于开始教她基础剑法和防身术。只是，她心中一沉，这么多人她根本对付不过来。

江澜握紧竹竿，拖，她现在只要拖到老骗子回来。

那群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上来动手。

江澜目光微微一闪，扬声道：“各位，听我一言！山洞是无主之物，我们偶然发现了它，住了进来，现在各位也发现了，我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大家可以和平住进来，能不起冲突当然最好，毕竟谁都不想受伤是吧！”

蠢蠢欲动的人群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江澜冷静继续：“况且我们还会点医术，留下我们不是更划算？”

有人迟疑：“他们会医术，留下来，要是哪天再受伤也有人瞧瞧……”

有人站了出来：“我们要吃的，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们看病！”

江澜唇角微勾：“自然可以，大家可以先进来——不过我医术不精，要等我师傅回来，他才会看病。”

带头那个男人急了，他出卖师徒二人在先，师徒二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到时候这群人得利，自己反而讨不了任何好！

他绞尽脑汁，灵光一闪：“别信她！大家别信她！”

江澜心中一紧，以为自己算盘被看穿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他看穿了，告诉这伙人，也得有人信。论胡说八道，她这些年积累了不少经验！

男人手一指江澜，大声道：“他们不但会医术，还会下毒！我亲眼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被她一颗药灌下去，直接四腿一蹬，上西天了！”

江澜：……

她恍惚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不是毒药，不对，她的初心不是喂毒药，只是在尝试炼制丹药过程中弄错了比例……

阿门，为野兔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