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人间（5）

离开他们的视线后，我才把伞收起来。

路过一处商店，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玻璃。啊......我忘了已经照不出来了。

那就放心地跟着他们吧，无限的短腿使劲地倒腾，走的比爸妈还着急，太惹人爱了。

这样一路看着他们是从没有过的经历，明明在见到他们之前我的心情很好，可是现在我的心底却泛起丝丝忧伤。

终究是少了什么，不论我是在地下做鬼还是在天上做神，我都失去了在他们身边做人的机会。

没关系......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就连雨都不会打在我身上。

我和他们的距离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天人永隔。

我看着他们进了家门，努力调整好情绪。不要看那些已经失去的，看着我现在拥有的。

不能让他们担心我。

我打起伞，敲了敲门。笑吧，即使笑得不够完美也没关系。遗憾是常有的，珍惜现在才最重要。

再次看到他们的脸，就够了。

“我看看妈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最喜欢的。”

妈妈立刻挽上我的胳膊，说：“都是你爱吃的，没吃够妈给你打包。”

无限抱着我的腰，不靠自己的腿走路全靠我拖着。以前我放学回家他都是这样。

爸爸想把他捞起来：“无限，别累到姐姐。”

可能是因为我和无限差的岁数太大，所以我很少跟他闹别扭。他的名字是我起的，从他出生起我就追着教她喊姐姐。

无限很依恋我，他会喊妈妈没多久后就会喊姐姐了。我总骗着他喊好姐姐，所以他总以为我就是叫好姐姐。

等到他年纪再大些，我把他逗急了，他都会改口说：“什么好姐姐，就是坏姐姐。”

第一次听他那么说的时候，我乐得不行。那是我再一次深刻感受到：我的弟弟长大了。

他不仅懂得反义词还能以此来怼我。

想到这我就抚摸了一下无限的头，冲爸爸说：“没事，爸。我不累。”

我永远不会因为他对我的依恋而感到累。

无限听了这话，抱得更紧了：“姐，我叠了千纸鹤。听人家说叠一千个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弄好了我拿给你，你......愿意回来吗？”

他问得如此小心翼翼，我一时难受起来。

妈妈赶紧插话：“无限，别说了。先让姐姐吃饭啊，乖。”

伤害......是无法消除的。无限以为我更喜欢天上的生活，不论我怎么拒绝，他都只会更受伤。

“好，到时候你拿给我。我拿着去神仙那里许愿，我就可以经常回来。姐姐在天上一想到无限，就会偷偷地看你，怎么会不愿意回来？”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回答。

对不起，无限。到千纸鹤都叠好之后，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撒了谎。

无限高兴地不行，转头就跑回屋把纸拿到桌前叠：“我一定快快地叠。”

爸妈看出我的难受，将他的千纸鹤都收了起来：“等会再叠啊，先吃饭。跟姐姐一起吃，哪有吃饭的时候叠的。”

我将他抱到身前：“不用着急，因为愿望要在特定的时间许，要等过年的时候才能许愿。今天陪姐姐吃饭，好吗？”

“好！”无限终于不再执着于千纸鹤。

坐上桌，妈妈就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带鱼，你最爱吃的。”

“是，我就爱吃海鲜。妈妈做的带鱼一绝，都可以开店了。”话说的简单，但是我心里很惶恐，我能吃地上的东西吗？

这个事我忘了问。

我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还好......能吃进去。

“嗯！天上都没有的美味。”

妈妈这时候才终于有了一点欣慰，但是眼泪从没有从她的眼眶里消失过。

即便没有落下，我也看得见。

就是一顿简单的饭，可是却多了很多从前没有的感情。伤感的、幸福的、不舍的、怜惜的、眷恋的，这些感觉充斥在家的各个角落。

我们说着以前经常会说的那些话题，爸妈有意避开任何有关我大学的事情，就连无限也是这样。

他们不愿意让我想起痛苦的事情，我自然是好好地配合。

我有满足也有不舍，因为我终究要离开。

“爸妈，无限，我得回去了。下次我再来。”这句话终究要说出口。

妈妈显得很无措：“不能在这睡一晚吗？”

我尽量轻松地回答：“没办法，上头有规矩的。无限也该睡觉了，爸妈休息吧。我还会回来的。”

一次只能待三个小时，一个月只能上来一次。

“无限，下个月我再来看你。答应我，不要因为叠千纸鹤而耽误别的事好吗？不然我会自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