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牛桂芳是李兰芝的娘家嫂子，叶轻舟的大舅妈。等她听说这件事，赶到叶美娟家院子里的时候，李本华已经声情并茂的讲完了捡到叶美娟时候的情景。

林淑婉听的是频频点头，神情激动，看样子每一个细节都说到了点子上，二人仿佛终于对上了暗号的地下党同志，看着好像马上要热切的握手拥抱了。

接着，李本华又开始绘声绘色讲她自己亲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李本华再一次拉起了林淑婉的手，说道：“大妹子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一个命苦的人。当年我生了个闺女，起名叫美娟，那可是我的心头肉啊。可是那孩子生下来就带着病，几个月大的时候，有一次生病抱到医院就没救回来。

“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就是那么巧，那天早上我就在医院门口看见一个孩子，跟我的美娟哪儿哪儿都像，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娟儿回来了！

“后来从医院回来，别人也不知道我的孩子其实是捡的，还以为是我原来生的那个呢。”

李本华抹了抹眼睛，继续说：“可是，今天听说你来找孩子了，我也是当妈的，能不知道你的心情吗？我虽然舍不得娟儿，但是咱们不能那么自私啊！”

林淑婉听完她的故事，见旁边坐着的村领导也没表示异议，心里就信了大半。

她哪里知道，村领导都在心里震惊呢，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这个故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趁着林淑婉跟叶美娟去西屋的时候，范书记问炕上坐着的叶老太太：“婶子，这美娟儿丫头也是捡的？我怎么听说轻舟当年也是在镇医院门口捡的呢？”

叶老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了，满是皱纹的脸耷拉老长，冷声打断范书记：“那也不能是个捡的孩子都是人家林知青生的吧？人家当年是留了信物的，我们娟儿的信物都给林知青看了，就是她当年留下的，这还能有错？

“范书记我可跟你说啊，我的娟儿都被人认回去了，你可不能再提我们轻舟的事儿，否则别怪婶子跟你急眼！”

范书记赶紧说道：“婶子别急眼，别急眼！这不就是问问吗，以前光知道轻舟是捡来的，没听说娟儿也……”

叶老太太：“哼，当是什么好事儿呢？谁捡了孩子还到处嚷嚷？”

范书记等人不吱声了。

不一会儿，林淑婉和许美娟又回到了东屋，林淑婉亲热摸了摸叶美娟的头发，说道：“孩子，妈这些年对不起你，好在你幸运，遇到了李大姐，以后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然后又对李本华说：“李大姐，这些年真是谢谢你了！明天我就想带娟儿回去，你和你们家大哥也跟着去看看，看了我家的条件你们就会放心的。

“再说城里学习条件比这里好多了，过几天再把户口迁过去，给孩子转个好学校。”

李本华听了，脸上一阵似喜一阵似忧，变换的非常精彩。

牛桂芳在门外跟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一起听着，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不行，待会儿得告诉自己小姑子兰芝一声。

*

上坟和走亲戚都没什么新鲜的，叶卫东给姥姥烧了一卷大黄纸，念叨了几句。他可舍不得让妻儿下跪，于是一家四口对着火堆后头的坟包鞠了三个躬。

然后又到大舅家串了个门，吃了午饭就开始往家里赶。经过一天的折腾，往返八十里的路，将近傍晚时分，他们一家才回到村里。

刚进家门，轻舟的大舅妈就抄着袖子来串门了，“兰芝啊，你们今天不在，咱村可是发生了一件新鲜事！”

李兰芝进屋就扎上围裙准备做晚饭，嘴里说着：“咱村还能有啥新鲜事儿？”

“今天来了个城里的漂亮女人，把叶美娟给认走了，说是叶美娟的亲妈。”

“啥？这不瞎扯呢吗？生美娟的时候咱俩不都看见了吗，就生在他们自家的炕头上，怎么又冒出来个亲妈？”

李兰芝手里拿着个炒菜的勺子，意外的都忘了做饭了。

叶轻舟站在门口支棱着耳朵听着，心里咚咚乱跳：如果命运的轨迹没有改变，今天来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她亲妈林淑婉。

这是怎么回事？是刚好叶美娟她妈也选在今天来认闺女，还是林淑婉这辈子认错人了？

她转身回到西屋，打开柜子，伸手去叠好的衣服中间找那个平安扣……

厨房里舅妈的大嗓门依然在说个不停，“可说呢，当年李本华生他们家美娟，恨不得把附近好几个村子的接生婆都给惊动了，愣是折腾了两天才生下来。”

“今天他们认亲我也去看热闹了，人家李本华说，孩子小时候有一回有病去镇医院就病死了，现在这孩子是在卫生院门口捡的。”

李兰芝的声音传来，“哪有那么巧，扔孩子的都扔卫生院门口？我家轻舟当年就是在卫生院门口……”

说到这里忽然“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