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求援
当晚,陆临渊和王珏离开静婉粥铺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陆临渊亲自开车将王珏送回住处,眼看小王律师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他到底不放心,破天荒的多叮咛一句:“我能想到的,萧凌未必会忽略,说不定已经派人盯上你……你自己一个人住,平时出入要多小心,要是发现不对,随时打我的电话。”
王珏听出他隐而不发的担忧,郑重点点头,回了句“你也是”,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阴影笼罩的楼道。
陆临渊没有立刻发动轿车,而是在车里待了一会儿,等1303的客厅灯亮起,窗帘也被拉上,才从烦闷的胸腔深处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靠进座椅里。
真皮座椅宽大舒适,一看就价格不菲,绝非陆队这样的碎催小助理能负担起的。事实上,原本的车主也的确不是他——或许是太了解萧凌不留余地的行事做派,也可能是一早预感到什么,薛兰泽将所有值钱的家当,诸如银行卡、存折、房产证、车钥匙等等收拾妥当,打包放进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就收在书房保险柜中。
除此之外,盒子里还有一封信,横格纸上透出氤氲的墨迹——居然是手写的。
陆临渊不是很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于是将信件连着一应鸡零狗碎都塞回保险箱,只暂时借用了车钥匙。
薛兰泽考虑得很周到,唯恐陆队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在储物柜里塞了一堆填肚子的零食,其中就包括陆队最爱的淑芳斋绿豆糕。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但陆临渊盯着点心袋子怔愣片刻,还是拆开塑封,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慢慢啃了。
等两块点心下肚,甜腻的口感驱散了满腔艰涩,陆临渊摸出手机,犹豫许久,还是翻出通讯录,拨通了某个闲置许久的号码。刚一拨完他就有些后悔,因为此时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除了昼夜颠倒的夜猫子,大部分人已经睡下,这时候打过去,找不找得到人姑且不论,还很容易招人嫌。
不过让陆队没想到的是,手机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对面传出一个略带急切的、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声音:“喂?以陆?”
陆临渊被那个阔别多年的名字莫名戳了下心,用舌尖将上下颚添了个遍,才借由绿豆糕残留的甜味摁平心绪:“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有件急事需要您帮忙。”
他语气恭敬,态度客气,生疏的仿佛在跟第一次打交道的长辈说话,对面的老人却显得比他殷切许多:“什么事?是打算调工作了,还是想搬回家里住?”
陆临渊扭过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倒映出远处浩瀚起伏的城市星海:“我是今年三月份入职君伦,离实习满一年还差几个月,但我现在急需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只能找您帮忙……”
电话对面沉默了半秒,似乎没想到他大半夜打来电话是为了这个:“你……是为了姓薛的律师的案子?”
陆临渊淡淡地:“……嗯。”
这一次,电话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仿佛那个克己奉公了一辈子的老人陷入某种激烈焦灼的天人交战。陆临渊没有逼他,只是静静盯着车窗,窗玻璃上映出男人年轻苍白的面孔,修长而略带书卷气的眼角收着疏离刻骨的冷意。
好半天,老人的声音才重新传来,透着一点不着痕迹的沙哑:“以陆,你知道,我在这个位子上干了这么多年,从没做过以权谋私的事,走到哪里都挺得直腰杆……”
陆临渊突然微微一哂,像是早有预料,又仿佛讥诮嘲讽。
老人未竟的“训子说”在他连讥带讽的笑声中戛然而止。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周心洁进市局刑侦支队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陆临渊淡淡道,“刑侦支队只招收专业排名前三的学员,再不济也得是拿过格斗前三,当时我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连退回报告都写好了,是您亲自找上马局,好说歹说才留下了周心洁。”
“我还记得您当时的说辞,您的原话是:自己老了,在这个位子上干不了几年,不知道还能照顾孩子多久,只能趁现在为她多铺一点路,不求她以后有多出息,只要能养活自己、保全自身就行。”
“您还说,我和周心洁是兄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从小任性惯了,唯独对我这个‘大哥’忌惮三分,只有把她放在刑侦支队,由我亲自照看着,您和阿姨才能放心。”
“那时候,您怎么没想到‘以权谋私’四个字?”
就算看不到老人的面孔,陆临渊也能脑补出他此时错愕、干涩又无言以对的表情,一时间居然泛起某种微妙的快意。只听长久的沉默中,老人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以、以陆,你是不是……一直怨我?”
陆临渊低垂眼睫,神色又是漠然又是不耐。
可能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对面的老人无端获得了勇气,将这些年压在心口,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则是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我知道,为了你妈妈的事,你一直怨着我……我、我自己又何尝不怨自己?这些年我一直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