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伤痕
薛兰泽很想露出不屑,但她控制住了,脸上就像戴了面具,除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萧睿仿佛找回一点场子,顺势直起腰,颇为绅士地整理了下衣襟。
“我的人跟了姓陆的一个月,他跟那个姓杨的条子见面有多频繁,你也看到了,”他冷笑道,“虽然你这位大助理非常警觉,我的人离得稍微近一些都会被他察觉不对,零零总总也没拍到几张照片,而且其中甚至没有一张正脸照……但你就没想过,他一个离职的前刑警,有什么必要跟昔日同事频繁见面?叙旧吗?”
薛兰泽仿佛有些动摇,咬着嘴唇踌躇须臾才道:“他……他跟杨支队关系不错,也许真的只是单纯叙旧?”
萧睿轻嗤一笑:“每个礼拜定时定点见面,这是叙旧,还是约会?”
他再次俯下身,用两根手指端起薛兰泽的下颌,声音压得极低,一口气打着蜷地擦过耳廓:“我以为薛小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跟那些蠢货一样自欺其人……可惜啊,你给他找借口,他会给你留活路吗?”
薛兰泽不用装也眯紧眼:“你什么意思?”
“陆临渊为什么要跟杨帆见面?他当初又是怎么离开临江市局的?这些……你真的一点没怀疑过?”萧睿意味深长地笑道,“就算所谓的‘引咎辞职’是真的,他哪不能去,为什么偏偏来君伦打下手?是看中薛小姐的业务能力,还是看上别的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姓萧的如果只是废话连篇,薛兰泽还能忍,可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指腹贴着薛律师脸颊轻轻摩挲——电光火石间,薛兰泽仿佛被蛇信舔了口,浑身寒毛触电般炸开,胸口的烦恶感翻江倒海,偏又不能露出端倪,简直要炸了。
她往后仰倒,利用最后一点空间挣脱开萧睿的手,虽然竭力压抑,到底流露出一丝忍无可忍的冷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睿大约是将她看作砧板上的肉,并没对猎物的“垂死挣扎”表露出愠怒,反而后退两步,从茶几下摸出一份文件丢给她:“……你自己看吧。”
薛兰泽的手还有些发颤,好容易翻开薄薄的文件夹,只见里面是一份心理鉴定报告单,患者一栏的名字赫然是“陆临渊”。
这一出终于超乎薛大律师的预料,瞳孔微微一颤。
“看薛小姐的反应,应该不知道你这位助理私底下接受过心理专家的诊断吧?”萧睿饶有兴味地打量她,“从这份鉴定报告来看,你这位助理患有很严重的PTSD,也就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具体表现为睡眠障碍、噩梦不断、过度警觉、容易紧张不安和焦虑、与他人保持距离……”
萧睿后面说了什么,薛兰泽一概没听见,那一刻,她脑中突然回响起刘海青的话——
“他失眠的毛病更多还是心理原因,最好能去专门的心理精神科看看……”
那些草蛇灰线的病症、久治不愈的失眠、迥异于常人的警惕性和敏锐度,以及与人群若隐若现的疏离和隔阂,突然都变得有迹可循。
“……小萧总是想告诉我,陆临渊患有PTSD?”不知过了多久,薛兰泽终于找回声音,“他从警多年,曾经在最危险的一线外勤出生入死,就算受到心理创伤也很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萧睿挑了下眉:“你真以为他的PTSD症状是在干警察时留下的?”
薛兰泽皱了皱眉心:“你什么意思?”
“薛小姐刚才不是问,陆临渊为什么和亲生父亲闹掰了吗?”萧睿耸了耸肩,“因为他母亲是他父亲一手逼死的,他怨恨生父也是理所应当吧?”
薛兰泽脱口低呼:“你说什么?”
“他母亲叫陆悦芬,生前是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大夫——这个,薛小姐已经知道了吧?”萧睿走到茶水间,泡了两杯现磨咖啡,将其中一杯递到薛兰泽面前,“听说陆女士当年也是一院有名的美女,可惜瞎了眼,嫁给周继明,从此再没过过好日子。”
薛兰泽闻到黑咖的清苦味,厌烦地别开头:“为什么这么说?”
萧睿不以为忤,将咖啡杯摆在茶几上,示意她自己拿:“陆女士产后不久得了抑郁症,偏偏这时,老公开始早出晚归,明面上的说法是事业上升期,其实不过是男人那点事,以为谁瞧不出来呢!”
薛兰泽吸了口气:“你是在暗示我,周继明有外遇对象?你有证据吗?”
作为资深刑辩律师,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对人——不管是当事人还是证人的话持有保留态度,是薛兰泽的习惯。
从入行到现在,能让她破例的只有一个陆临渊。
更何况,说这番话的人是萧睿,一个劣迹斑斑、毫无人品与可信度的纨绔子。自然而然的,薛兰泽会在他的说辞上打一个问号。
“周继明早年也干过公安,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兄弟……有次出任务,他俩搭档一组,刚好跟流窜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