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少年淡淡地应了,并不着急,而是牵着玉霎的手慢腾腾地向前去。
这条路月镜潮带她走过,那时正是明媚的晴天,阳光正好,两人携手打梨花雨中走过,年轻的脸庞看起来如此美好。
今夜又是同他一起,但各怀心事。
少年不言,她亦不语。
星夜寂寂。
玉霎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既然不是月镜潮,没理由同她做戏,恶言恶语都好过这样勉强,于是也扭手扭脚地跟着。
“月镜潮这样领着你时,你在想什么,是在想着如何算计他么?”少年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松开。
“不。”玉霎说,“他总是有很多话要说,我没空想别的,只是单纯地同他闲聊罢了。”
“哦。”他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月镜潮完全不顾身份,像条哈巴狗似的,总是有那么多话要说。
这家伙第一次待人那么热情。
“既然你不是月镜潮,我该如何称呼你?”玉霎见他心情不错,想了想,问。
“月西楼。”
玉霎愣住,不肯再走,从他手中挣脱。
“你、你——”
她看着他,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升起,不知道是不是腰勒得过于的紧,觉得胸口一阵闷痛,让她眼冒金星。
“怎么?”
少年回身看她,料到她这个反应,笑:“你想问什么?”
“你杀了解通?”
玉霎压下了胸口的闷痛,退后一步,皱眉:“是你杀了他?”
“是我。”
他笑,“很意外么?”
“为什么?”
玉霎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承认自己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恐惧。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觉醒的?那个时候他还是同她耳鬓厮磨的月镜潮么?是看着小丑一样地看着她笨拙的色.诱?
为什么要杀解通?
“他先前对我不敬,月镜潮可能不计较,我未必会放过他。”
“就因为这个原因?”
“自然。”
玉霎想起来那日在幔帐里情景,少年人抱着她安慰,温柔如水,有些头皮发麻,不自觉再往后退了退。
这些都是次要的,为什么解通会知道他本名叫月西楼?明明他和月镜潮才认识不久,难道两人以前见过?
解通死前给她留下月西楼的提示,是想说什么?
“那你,去过人世么?”
玉霎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问道。
月西楼皱起眉来瞧她。
她神志不清时问他有没有去过人世,清醒时也问,像是在拼命追索什么。
“有没有?”
“没有。”月西楼说,“我不曾去过。”
玉霎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那枚钳在记忆里男孩耳朵上的单环,欲言又止。
“你好像对我有没有去过人世非常执着,”月西楼歪头瞧她,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因为我这张脸和什么人撞了么?你对他念念不忘,你看着我的脸,想到了那个人?”
玉霎头皮发麻,只能慌乱地摇头。
“不是。”
“你的眼神可没有说谎。”月西楼也学她摇了摇头,“你眼睛里从来没有月镜潮,他那小子看不出来,我会不知道么?”
“我……”
空气里传来隐隐的咆哮嘶吼打断了焦灼的对话,像是有什么躁动的野兽正在聚集。
风带着梨花簌簌落了满头,玉霎嗅到了一丝森然肃杀的气息。
“行了,”月西楼不耐烦地转身,似乎也腻烦了这些对话,说:“随你心里有谁,但若是你做出别的蠢事来,谁也保不住你。”
“你现在只能忠诚于我。”
*
建立在魔神之墓的府邸处共有六座塔,在六座塔中间,是一处琉璃瓦雕梁画栋的高楼,名为同耀殿,月西楼的母亲就在此处接见二人。
跟在月西楼身后远远而来的玉霎看见了远要高大神骏的狰兽。
这种豹头马身,鬃毛、蹄子皆燃着火焰的魔兽来头不小,它们的祖先是第一代魔兽坐骑,速度极快极为迅猛凶残,生来便是最顶级的魔兽,只为魔宫支配。
她也看到了星月旗。
星月旗悬挂苍穹之下,随风飒飒。
只是星旗里多了狰兽的形象。
有点熟悉。
阵仗很大,且见到少年,守备在同耀殿外的乌衣侍女纷纷低头,提着裙摆行魔族礼。
会见之处自然就在楼内。
一重重的门被守在其外的侍女打开,层层的暖香随着门的打开袭面而来,金碧辉煌且独属于魔域权力者的世界得以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