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想什么的少年起身,撩开了重重的幔帐,倚在屏风处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面前这个半魔原本就不该跟他扯上什么关系,都是月镜潮那个家伙,哭着闹着要出门找什么人。
若是月镜潮真的和谁有那么一段往事,那为何他一点也不知晓?
自他醒来后,最恼怒的就是月镜潮居然对这个屠夫情根深种。
月镜潮不过是母亲联合妖僧封印他本识后放出来的一缕善魂,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如今还给他招了一个夫人回来。
区区半魔,左右不过沦为玩物,到时候随意打发做个侍妃便罢了,偏偏月镜潮是铁了心要娶她做妻,母亲也答应了。
母亲一旦答应,那么事态就会有所不同。
除去这个,母亲作出的任何考量都不轻率,她为何会同意?
为了哄月镜潮?那个脑袋空空的善魂?
还是说,这个女子就是她派来的?
使他与半魔媾.和,故意羞辱他么?
待他彻底挣脱了妖僧的束缚,第一件事就是把附在自己身上的善魂剔除,再除了这个半魔。
少年瞧着她的目光不善,听得床上才醒来还是头痛欲裂的玉霎唤他。
“月镜潮……”
“阿玉姑娘。”
他沉默了一会,放下幔帐走过来,坐在床边,仿佛一只模仿人说话的应声虫,抱着玉霎,把她放在怀里,轻柔地哄。
玉霎窝在他怀里,疼得脸色发白。
依旧是捂着脑袋的凄惨模样,不住地攥紧她能抓住的一切。
少年不是没见过她发病的模样,心中不甚在意,还是那副袖手旁观的姿态,嘴上在哄,一点不打算帮忙。
“月镜潮,头疼。”
玉霎嗅着熟悉的香气,抓住了他的衣服。
“头疼。”
少年冷笑,才想拂袖而去,才起身,就被一把抓住了头发,稍稍扯疼了他。
他回身,指尖泛起黑雾。
“你去过人世么?”
疼极了的玉霎抓着他的一缕长发,艰难地问,“到底有没有去过?”
“到底有……有没有?”
“……”
少年厌了,才要抬手去割她的手,但身形踉跄了几步。
那一缕黑雾散去,眼底下怒意散去的月镜潮眨了眨眼,见玉霎窝在自己怀里,有些吃惊,“你怎么啦?阿玉姑娘,是不是血咒犯了?”
玉霎点头。
他起身想叫人,但想起夜晚除了他没有人在,侍女们在晚上都要撤离同悲塔的。
月镜潮不知道玉霎怎么就这样了,但还是积极地为她寻找缓解之法,药架上的药瓶都拿来,一一喂玉霎吃下,可是没有用。
玉霎趴在锦被上,眼泪润湿了一大片。
“阿玉姑娘别怕,不疼了。”
束手无策的月镜潮彻夜抱着她,为她揉着太阳穴缓解。
在此期间,他摸到了玉霎比之常人要突出的脊梁,似乎在缓缓蠕动。
他觉得奇怪,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但玉霎还在病中,他不好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摇曳的红烛似乎燃也燃不尽,把两人的影子照在屏风上,剪影单薄。
屏风后,是无数双恶魂之眼,像是看着闹剧一般看着它们的殿下。
*
少年暂时夺回来身体支配权。
他看着怀里紧紧攥着自己头发睡着的玉霎,又看了看自己衣衫半褪的模样,蹙眉。
想着月镜潮那家伙奋力反抗就是为了这个?
他真是受够体内里的善魂,厌烦了和他争夺躯体的控制权。
少年推开她,伸手去拢身上的衣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上次不也是这样么?
她是把他当成了月镜潮……想起那个吻,他就有些懊悔。
“你去过人世么?”
被他推开的玉霎声音沙哑,虽然被折磨得双眼红肿,但其中的眼神清明,看着他,似乎能分辨出来自己不是月镜潮。
“你是不是,叫月西楼?”
少年一愣,垂眼看她。
“是不是?”
“不,我是月镜潮,阿玉姑娘。”
玉霎摇头。
少年凑过去看她的脸,无端地觉得她很熟悉。
但是这种熟悉无从谈起,他此前细细地回忆过了自己的过往,的确不曾认识这样的一个半魔,但是她给他的感觉,又那样的奇怪。
就像俗气话本那样描述的,像是用眼泪浇灌过他们之间的感情,连回忆都带着潮湿。
他按下了心里的疑惑,把手贴在她满是冷汗的额头上,帮她驱散了脑袋里的钝痛。
见玉霎周身有红雾析出,变作了一只只爬动的虫子,正惊恐地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