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Ⅱ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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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这家殡仪馆办通夜的只有影山家一家,到了后半夜这个时间,通往休息室这一路过来都是空荡荡的。回响在走廊里的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踩着相似的节拍,仿佛能带起共振。
这条路之前过来换衣服的时候走过一次,所以不用人领着也能记得个大概。照朝抬眼瞄瞄墙上的指示牌、确定自己没走错,想了想又觉得不怎么放心,侧过头去望了一眼。
影山的目光仍然有点涣散,一双蓝眼睛仿佛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可那视线的落点仔细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她的青梅竹马不问也不说,只是安静地、老老实实地被照朝牵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
就好像照朝去到哪里,他就会跟到哪里去。照朝闭了闭发痛的眼睛,提醒般地轻轻捏了下那只冰凉的、和自己十指相扣的大手,牵着影山转过了最后的拐角。
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美羽姐姐去接电话了,裕子阿姨去了酒店,和彦叔叔和几个影山家的亲戚还在大厅那边,这里应该是没什么人在。照朝小心翼翼地伸头进去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拉着影山往旁边多走了几步,推开了一扇推拉门。
一与爷爷的葬礼定下来具体地点之后,照朝在家收拾东西的时候也在网上查过。这家葬仪场在市内有好几家连锁,主打的就是有独立休息室和基本的住宿设施,可以留下来守整夜的便利条件——
比如影山家预定的这间休息室就是个完整的套间,进门的位置和休息区做了一点视觉上的隔断。往右的话是盥洗室,而往左最里面独立的和室被留给了她和外婆。
和室的推拉门是半透光磨砂玻璃的设计,在外面休息室灯火通明的情况下,就算不开灯也没那么暗。照朝想想影山泛着血丝的眼睛,已经摸上墙边开关的手停了停,还是往旁边让了一下,只按下了暖风。
这间和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叠半的面积分了一叠给壁橱、半叠是入口,真正能休息的地方只剩了三叠还能摆下一张小小的茶几。照朝回手推上和室的门,没放开牵着影山的手,把门口还倒了一只的黑色高跟鞋往旁边踢了踢,只用踩着的脱掉了脚上的运动鞋,又拉了拉影山示意男孩跟上。
影山的反应有点缓慢,但还是照葫芦画瓢地模仿着她的样子,脱掉鞋子踩上了榻榻米;只是在地中间站定的时候再一次地露出了那种带着茫然的表情,仿佛下意识般地望向了照朝。
眼看着就要一米八的人了,往和室中间一站几乎整个房间都要被这家伙占满了,然而还是好像要她安排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一样。照朝深吸了口气,牵着影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踮起脚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男孩黑漆漆的发顶,然后转过身去打开了壁橱。
和她之前换完衣服离开的时候相比,壁橱里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两样。挂起来的黑色连衣裙和大衣旁边仍然有个空荡荡的衣架,叠起来的坐垫和毯子角落上印着场馆的LOGO,而角落里放着的拉杆箱是她和外婆自己带过来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在里面——
只是小茶几有点碍事。只有两个人也没必要顾忌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照朝把桌面上的纸抽用膝盖扫下去,又用脚勾着茶几推到另一面的墙边,然后从壁橱里揪了个最厚的靠垫,径直往榻榻米上一丢,全程没有松开影山的手。
最厚的靠垫也是放在最底下的,被她这么一釜底抽薪,整个一摞都有点摇摇欲坠。照朝没管壁橱里面是引发了滑坡还是塌方,就只是按着影山坐了下去,然后自己也凑过去,托着青梅竹马的脸,连摸带打量的仔细研究了一下。
不光是手,连耳垂摸上去都是一片冰凉。虽然刚才大厅里的热空调始终都是开着的,但这个季节又是这个时间,再加上一直坐着动都不动,要缓过来估计也得好一会儿……
“小飞去洗个热水澡,”盥洗室是带淋浴还有浴缸的,照朝虽然没用但也看到过。她用那只空着的手小心地捏捏影山的后颈,压低了声音诱哄般地说,“稍微暖一暖,好不好?”
影山就像没听见一样地不回答,也不动地方,始终跟她十指相扣着没放的手更是没有丁点松开的意思,只有软软的脸颊在照朝想要收手的时候贴上来,仿佛回应般地、微微地蹭了蹭她。
“那,”这意思就是不想去,或者单纯的一个“不”罢了。照朝抬手顺着男孩柔顺的发丝,换了一个提议,“我去接杯热水,好不好?”
影山还是不做声,这回连反应都没有了。男孩还保持着刚才被她推着坐下去的样子,姿势都没换。
从小到大有不少人都说影山不爱讲话,但在她面前绝对除外,照朝有这个自信。影山对她就是句句有回应字字有反应的,从不会让她的话尾落地,从来都不会——
总不会要她再绊一下、他才会有点动作吧,这么想着的照朝抿紧了嘴巴。她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像是被捏紧了一般的难受,仿佛漆黑的海面翻起的无声的巨浪,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