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和他和他③①~
自作主张——
那一年中对影山来说最冷的一天,湮没了视线的纷飞的大雪,那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影山绝对会抓紧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不会和她分开;哪怕想法不同、各执一词的争执,也只不过是通向顶点的路途上磨砺的暴风雨,因为彼此而成为的武器,为彼此插上的翅膀、展开的羽翼,经历了汗水与烈火的淬炼,会更加锋利、更加坚韧,更加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脸颊贴着的布料上感觉到了冰冷的湿意,照朝微微抬起脸,发现自己的膝头已经被眼泪洇得透湿,两块圆圆的水痕连位置都是对称的。她站起来的时候瞄了眼时间,去洗手间用冷水飞快地冲了把脸,又把湿漉漉的膝盖位置用力地拧了拧,直到一点水都拧不出来才肯罢手。
眼睛还有点红,是刚才被自己胡乱揉出来的——照朝凑近镜子,和倒映出来的自己鼻尖对鼻尖。红也红得不严重,要很近的距离才能看得出来,并且这会儿两个人应该都睡了,所以应该也无所谓……
房间里也留了常亮的小夜灯,只要开门进屋的时候小声一点、不要把他们两个吵醒就好。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照朝把在脸上贴得有点微温的毛巾挂回到架子上,有点神经质地绞紧了自己的手指。下周期末考试,下下周就是集训开始的日子,绝不会让影山因为感冒这种匪夷所思的原因缺席,就诊卡她都拿了回来,大不了就去医院,对,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怀着这样的决心,踮着脚拧开门把手的时候照朝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却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醒着。本来睡在她旁边、一只手还像是摇篮里的小宝宝一样蜷缩在耳边的日向正盘腿坐在地铺上,膝盖上放着的,是她接起电话之前正在拿来“备课”的英语参考书。
……糟糕,该不会是她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一不留神声音太大、把日向给吵醒了吧?照朝反应了一下又觉得应该不可能,像她外婆这种有轻微神经衰弱、又对生活质量极度吹毛求疵的人,房子装修的时候该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
主卧带着整个这一面房间都装了隔音棉,水准都是专业录音棚级别的。照朝的房间这边也有,效果确实非常拔群,小时候她跟影山就实验过,在屋里吵嘴也好、蹦迪也罢……是说拿床垫当蹦蹦床——都吵不到外面,反过来应该也是一样……
“翔阳?”小心翼翼地坐到地铺上的同时照朝也压低了声音,用接近只做了口型的气声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话一出口照朝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国青通知发到学校那天,排球部的大家在第一体育馆测数据,她本来是在第二体育馆准备之后的照片拍摄的,小武老师给她打下手的时候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被通知的电话叫走了——
也正因为这样,那天小武老师带着两个消息回来之后,日向的反应,照朝是全程看在眼里的。要说她没有办法跟上去、还因为“是女孩子”这样的客观原因,虽然意难平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那么日向呢?
明明是一起完成怪人速攻的搭档,明明已经拿到了进军全国的名额证明了自己。束缚着照朝的一切理由在日向那里统统不成立,那么看着已经往前走的影山的背影,面前的男孩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日向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无论是抱怨还是牢骚抑或撒娇,还是像他和她之前的开诚布公都没有。然而照朝就是知道,她在日向去书包里翻东西的时候瞄到过,明明是在便利店随处可见的旅行用洗漱套装,却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背包内侧的夹层里。
她给日向找洗漱用品的时候男孩还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毛说自己其实也准备了、可以直接拿来用云云,被照朝以“等需要它登场的时候再说”的理由强词夺理地原样驳回了。那支套装对日向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将心比心一下也能理解的,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也不想在赶上自己的搭档之前、就这么简单地拆封吧?
……所以应该说点什么呢。如果是这件事的话照朝还真没有什么自信,连自己都治愈不了的人还想去给别人取暖,未免也有点过于自大了些。男孩明明膝盖上放着书,视线也是黏在翻开的那一页试卷上的,目光的焦点却说不上是投向了哪里——
甚至被她喊到名字的时候也是。日向是背对着台灯坐着的,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因为逆着光,被染上了一种奇异而瑰丽的深色,却又格外地亮,望向她的时候几乎只能用摄人心魄来形容——
是摄,还是慑呢?或许两者都有吧,总之那一瞬间像是被捏住了心脏,照朝感觉自己好像连呼吸都停掉了,甚至有种被捕食的错觉;而日向像是对此一无所知似的,把手里的书往前递了递,嘴唇开合,用和她差不多分贝的耳语声线低声地问,“照朝同学,这是什么?”
语气跟平时也不怎么一样,照朝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书页里的东西也因为角度的改变滑了下来,又被男孩一把捞住,视线却仍然眨都不眨地黏在她的脸上,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燎原的星火,就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