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垣山下，归来

[32]

“大伯！”

牧云惊叫一声，想再扶起他，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觉得天地旋转，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难受无比。跪在那里大声喊叫了数声，好像大喊就可以消灭痛苦似的。如果可以，他真宁愿大伯没有替自己挡这只弩箭！

“小子，你竟然没死。”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牧云抬起头，看到了小矮个，立刻站起来：“这只弩箭是你射的？”

“是啊，”那人点头，“可惜这箭只剩一发，不然你也会死在这里。你看我，”他伸了伸双臂，“我现在身上没有裘衣了，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所以我真想加倍讨回来。不过，”他停了一下，看着大伯道：“这人身上的裘衣倒是不错，虽然被射穿了，可总比没有强，凑合用吧。”说完，蹲下来准备脱大伯身上的裘衣。

牧云一个猛蹲抓住他的手，“他身上的裘衣你不能动。”

“他是个死人了！”小矮个指着大伯，“你看清楚，小子！他已经死了！快子时了，你心眼再好，也别给我这时候犯病！”

牧云低下头问他：“你先别拿这件，我问你，那些追你的人呢？”

“他们正打着呢！我把我的裘衣脱下来放石头上了，他们为了那一件衣服，已经打起来了。”小矮个边说边用另一只手脱大伯身上的衣服。

听了这话，牧云有点想让小矮个和自己一起去山洞里取衣服，这样自己就没必要和他有纷争，还能让大伯身上留着这两件裘衣。

大伯的身体渐渐变冷。牧云一个激灵：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就是这个人，把大伯害死的！怎么能让他拿大伯留下的裘衣？送谁也不能送给他！

他一把丢开小矮个的手，双手护住大伯：“他身上的衣服你不能带走！”

“你小子这是想找死！”小矮个废话不多说，一拳伸过来捶在牧云脸上，站起抬腿一踢，正中牧云胸口。

牧云脸上一疼，接着胸口像炸开一般，伴随着这种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滑了一段距离，最后跌坐在地上。

小矮个已经旋风一样移到他身前，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子，你是我杀的第七个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可别记恨我。一路走好啊。”边说，边加大了力度。

牧云觉得脖子就要被掐断了，双手无力地伸向周围。这时候，他摸到一把匕首。

原来一直急着扶大伯，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他拼尽全身力气，朝面前的小矮个刺去，这一下，不光为自己，也是为了大伯！

眼前的人大叫一声，牧云觉得脖子一下轻松了，顺畅地呼吸几口气，才抬眼看那人。小矮个肚子上插了匕首，血从嘴里“呜呜”吐出来，肚子连带着上身都不住地颤抖，看着牧云道：“小子，你可真够阴狠。我，我吃亏一次，真不该招你第二次。”

说完，他一直瞪着眼睛，死了。

牧云呆呆地看着他，一刹那，他有种恐惧感，倒不至于失了魂魄，而是像从最窄处的血管穿过去，血液似乎凝滞，周围的一切也似乎定格。

他嘴里开始喃喃：“我，我……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大伯你看到了吗，我杀人了！我可以做杀手！他，他说我阴狠，对，我阴狠，我不善良！”

声音由小到大，喊了几声后，才想到大伯已经不在了。他眼里又溢满泪水，叹了口气，颤着爬过去合上了小矮个的眼睛。

[33]

山上的天气多变，回去路上星星没了，大风顷刻间就刮起来，雪也伴着风肆意舞动。

不到一刻钟，山路就铺了一层雪，路旁的尸体当然并没减少，可雪很快盖上了一层，血腥味倒是少了许多。牧云裹了裹衣服，朝山洞走去。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身单衣在飞雪里行走，并不感觉有多冷。

路过半山腰，他看到那些人还在争夺裘衣。火把有的已被风雪扑灭，多数人都有了伤，可他们还在那打着。

牧云又叹口气，做了个决定。

他朝那些人拍拍手：“别打了，我带你们拿裘衣！人人有份！”

那些人立刻停手，都往牧云这看，才发现这小子就是刚刚骗他们说那人有好几件裘衣的那个！

“你小子这次又准备怎么坑我们？”一人说。

“别信他，”姓柯的说，“我遇见他两次了，次次没好事，就是个扫把星！”

牧云无奈道：“你爱信不信，我懒得多说。信我的跟我走，不信的继续抢那一件裘衣吧！”

牧云说完就走，神奇的是，那些人都跟过来了，“先跟着他，没有裘衣再找他算账！”，“对，敢耍我就要他命！”，他听到有人在身后说。最后一个把小矮个那件裘衣拿上，也跑着跟在后面。

山洞到了，牧云拨开大伯压在洞旁的树枝，从里面找了一阵，才找到裘衣，都拿了出来：“这一共是六件，你们都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