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你走到还未长熟的稻田边的时候,看见有个拿着□□对着天空的孩子,他小小的身影藏在稻田中,除了手里的□□显露出纯粹的杀意外仿佛整个人都隐形了起来。
对方能被称之为人的气息,很淡薄。
虽然是玄之又玄的感觉,但你还是待在原地看他接下来的行动,说不出在期待什么。
难道是想看到他真的打到猎物吗?
出乎意料的枪响声划破了水稻被风摩擦的安静,悬在天空的自由的鸟动作戛然而止,突然直线掉下来,最后的挣扎伴着遮挡光线而凌乱的阴影一头栽倒在田野里。
他举着那么重的□□,却稳稳地端了很长时间,虽然很小,但给人的感觉像是老练的猎手一般。
你惊诧于他的精准,不明白人类的眼睛为何能蔑视阳光去瞄准被天空庇护的大鸟。
怀着这样的疑问,你走了过去。
对方正好提起脖子上汩汩流血的足有五六公斤的鸟儿,听见身后的响动,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
你之前曾好奇这样的孩子长什么样子,现在看的清楚了。
一双大大的,无神的眼睛,短而密的眼睫毛
让他的眼眶像是涂了一圈黑色一样神秘,阴影在他的眼尾被投下一条细线,这让他的眼睛像是野猫一样无情锐利。
“谁?”他的声音虽然是孩子稚嫩,却没有真,反而透露出一股被鬼神侵占身体的冷漠。
“我是那边住户的女儿。”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后你用手指往远方的低矮房屋指了一下,那是你贫穷不堪的家。
“你练了多久?打的这样准。”
他的手抓着鸟的脖颈,被血染的发红,深红色的液体不断渗入土地在静谧的空气里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没有练过。”
“一次就打中了?”
“嗯。”
你歪头看他,他比你矮了一头,□□背在背后,手里紧紧抓着猎物。
正常人一定会认为这个孩子在吹牛吧,哪有第一次打猎就能击中正在飞翔的鸟的存在?
就比方说你的没用的老爹,一定会吐着酒气肆无忌惮地嘲讽对方毫无根据的谎话接着把自己的当年吹嘘一番。
但你相信了。
“你比我认识的所有猎手都要厉害。”这份厉害指的不是打猎水平,而是对方的潜力,有这样的准头,只怕一年不到这个小男孩就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猎人了。
这种天才在你看来是很罕见的。
世间的人类那么多,但有天赋的,尤其是这样有天赋的人不是随便都能看见的。
被夸奖的男孩漆黑的眼瞳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他终于抬头瞧你,看清了你的脸。
难得的稚嫩的美貌,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切着鮟鱇鱼的,嘴里一直喃喃着父亲名字的母亲。
那个被人们蔑称为山猫的女人。
□□。
他不知道漂亮的女人最后是不是都汇聚在那个地方,但就他长到现在,你是他见到的第二个可以称之为貌美的女性。
虽然这份美丽和母亲很像,但你的夸奖比母亲要到的早。因为从尾形百之助记事开始,那位母亲的嘴里就没有对他吐露过一句可以称为夸奖的话。
他的母亲,总是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思绪托付给那个他从未谋面的父亲,哪怕捧着他的脸,也只是说:“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他的手掌动了动,温热的动物肌肉隔着皮肤在他的掌心反射性地蠕动,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不屈服死亡的反应。
他把野鸟举到你面前,死死盯着你。
“给你。”他开口这么说,嘴里听不出情绪。
“给我?为什么?”你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觉得鮟鱇鱼好吃吗?”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这样的问题。
你摇头。
虽然鮟鱇鱼料理是这边冬季的特色,但你一向吃不惯它的味道,总觉得带这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大概就和有人吃不惯芒果的味道是一样的。
“那就拿着。我还会打到下一只。”他用另一只手抓来,还未等你反应过来,就将冒着血泡的鸟脖子塞到你手上。
体温顺着还未凝固的血液传递过来,你僵着身体,握紧了它。
你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属于野外的顽强生命力的流失。
“应该会比鮟鱇鱼好吃,对吧。”他用着疑问句,话语里却是肯定的语气。
“会的。”你想,它也许味道就像野鸡一样,那总是比鮟鱇鱼好吃的。
“那就好。”这么说着,他随便折了稻苗蹭掉了手里粘腻的血渍,也没去管这到底是谁的。
其实这是你们家的。
但你无所谓,折了就折了,对方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