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调令

我跟孙师傅在一起后，没两天的功夫，全店的同事就都知道了，当然也包括王莉安，和远在巴黎的顾蕾。

顾蕾临回来前一天的早会，王莉安简单说了上一日的销售业绩和当日的销售目标之后，大家都以为可以散会各自去忙了，她却继续说道：“大家等一下，还有一项人事调动要通报。”于是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她继续宣布：

“由于业务发展的需要，咱们店的改制师傅孙云帆，将会调到另一间分店去工作。他在本店的工作将有其他人来接替，这个调动一周后开始生效。”她说完，嘴角挂着笑，得意地将目光转向了我——当然，店里的其他人也是，只不过他们的眼神中只有惊讶和疑惑。

“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公司的所有人事调动，当然是为了品牌和员工都能更好地发展。职位调动的本人如果有不满，可以来找我谈，其他无关的人不需要过问，也没有资格干涉管理层的决定。”她说这段话的时候，依然全程都在死死地盯着我，还特意加重的“无关”二字。我没有继续回应，而是等大家各归各位后，转身冲进了工作室。

“你知道你自己要走吗？”我劈头盖脸地问他。他戴着耳机，正在专心干活，根本没听见我的声音。我伸出手，弹了他脑门一下。

“啊！干嘛？”他一惊，仓促摘下耳机，抬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在问你——你知道自己要走吗？”我重复了一遍，语气也更加急躁了。

“走？走去哪儿？”他还是一副似乎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轻松样子。

“王莉安刚说你下周要调去别的分店了，不在这儿了。”

“什么？！”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旋即冲向了办公室。第一遍说的时候他没反应，我有点生气；现在他反应大了，反而吓我一跳。但我还是尽量保持着一点理智和冷静，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尾随他一起进去，而是转身回到了店里。

我一整个上午都有点神思恍惚，临近中午时，我对钟艺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过来我这边，帮我盯着柜台，我再次转向了工作室。

“怎么说？”我直接问他。

“我辞职了。”他仍旧淡淡地说。

“什么？！”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我就跟她说，只想留在这间店。她说不行，都是决定好的，已经安排别人过来了，现在只有另外那间店有空缺。于是，我就辞职不干了。”他这么说着，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也没跟我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是慢条斯理地讲述着，仿佛说的都是些跟自己无关的闲话。

“辞职？那你准备去哪儿，去干什么？”我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没想好。再说吧。”他仍旧若无其事地说，“反正如果跟你不在一间店里，这个活儿干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以至于我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着急生气了。

“你……愿意辞就辞了吧。”我犹豫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转身又回店里了。

钟艺见我回来，忙说：“这么快就吃完饭啦？怎么样了？”

“我没吃。也不吃了。”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才这么几天就吵架啦？因为他要调走的事？”钟艺继续关切地问道

“人家直接辞职不干了！”

“啊？！”她跟我反应差不多，“那……你劝劝他呀。”

“没什么可劝的，他自己的工作，爱辞就辞，我管不着。”我说完，觉得钟艺好像有点被我的烂情绪无辜波及到了，就缓了口气，对她继续说，“没事，你别操心了。快去吃饭吧。多谢你刚才帮我盯着，我自己来吧。”

她低头抿了下嘴，伸手摸了摸我的胳膊，转身去吃饭了。

一下午我跟孙师傅都没再说过话——虽然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人前人后都还是习惯管他叫“孙师傅”。

“格格，格格！”钟艺忽然在柜台后面叫我，并一直微微抬头向我身后示意。我转头看过去，工作室的门打开了一点，孙师傅站在门口，一脸淡定地跟我说：

“我先下班回家了。”

“哦，行。”我回答完，就转脸继续工作了。那天因为我和钟艺都排了两班，所以会一直工作到晚上。下班后，我们俩换下工服，默默地一起走了出来。

“格格，你是不是特别不开心呀？”她忽然问道。

“说不上来。就觉得……”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觉得他至少应该跟我商量下，然后我们一起想个解决办法。”

“可是也没什么解决办法能留下吧？”

“可能吧。”

“经理……她是不是在故意整你们啊？”她试探地问。

“肯定是啊。要不然谁闲得没事儿，调动一个压根儿不接待客人的改制师傅干嘛。”

“那……你会跟他一起辞职吗？”钟艺有点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