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或许......她并非是三原县人士。
自觉想通其中缘由的刘大用欣慰地点点头,态度和表情于是更加和善。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总算能说案子了,程十鸢心下一松,呼了口气,她抬眼看去,“程家,程十鸢。”
“程家?程十鸢?”
刘大用小声呢喃几次,心道名字倒不像是个普通人,只是这名头他确实从未听过,纠结之际,只见先前消失不见的师爷着急忙慌地从正门大步而入,直向高台走。
程十鸢不认得这人,但见他神情慌张也并未阻拦,只要不会耽误她要办的事情就好。
师爷紧赶慢赶,总算在大人审案子之前将事情打听了个清楚,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因为脚程,还是因为担惊受怕而出现的汗水。
然而,他后背薄衫上逐渐加深的颜色,却将他的焦灼暴露得一干二净。
刘大用听着耳边喘着粗气的声音,望向程十鸢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惧怕。
“当真?”他犹豫着小声开口,看向身后站着的,险些体力不支的人,“师爷没欺骗我?”
哪里敢啊!师爷欲哭无泪,他不敢再说话,只能频频向知县投去几个求助的眼神。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年做的事情,想办法遮掩过去才对。
他和知县合谋私吞银两,又欺压百姓,还常常为当地豪强撑腰,以此获得巨额银两,状师也不过是他们谋财的棋子而已。
若要棋子一直为他们办事,需得让这些人不知自己是棋子,才是长久之计。
可现如今的这个状师,分明不是他们可以拉拢的人。
京城的人物,哪里看得上三原县这穷乡僻壤,哪像他们,如此便知足了。
这么多年,三原县从未出过什么大案子,或许是天意,成了他们敛财的一大助力,可谁也不知道,为何三个月前,京城那头偏偏派了个钦差过来。
八成是吃饱了撑的!
除了这个,他们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那帮天皇贵胄,就是闲的!
吃喝嫖赌还满足不了,非得打着为国为民旗号坏他们好事。
若不是如此,哪里用得着提前准备,足足一个月,一大帮人累得够呛。
准备一个月就算了,哪里知道还是没将这人拦住。
“不知程姑娘今日来,是要为谁辩护?”
刘大用足足用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师爷递过来的消息理解透彻,本以为程十鸢仅仅是个状师,仅此而已,哪里想到她居然是京城那头派来的钦差!
“秀才苏明蒙冤一事,望大人周知。”
刘大用顿时浑身一颤,抬眸看向一旁神色同样紧张的师爷,两人面面相觑,好几次眨眼却未商量出个结果。
“程姑娘说的......是在省城考试,前几日被退回的考生苏明?”师爷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在没听到结果前,他一而再再而三希望只是误会。
“正是。”程十鸢不急不忙道。
糟了。
顷刻间,师爷面如死灰,手脚无力地垂在身侧,好像只是个摆件。
到底为何!
他心中十分不甘。
简直功亏一篑!早知道,他们就不该收那人的银子。
一个秀才被盯上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为何会有人替他平反。
如果那苏明真有此背景,为何不早早说出,偏要等到现在。
一起赚钱不好么!
读书就算有所成,当了官,最终也不过是成为有权有势之人的玩物罢了。
他们这些读书人,在天皇贵胄、达官显贵眼中,什么也不是。
说好听点,是手下,是门客,是心腹;可说难听些,那就是走狗。
一旦哪日没了利用价值,就要立刻被抛弃掉。
师爷眯了眯眼,像是在上下打量程十鸢,“姑娘可知苏明犯了何事?”
“自然知道,”程十鸢直击要害,“烦请大人将人证物证一并带出。”
按照往常县衙的流程,若是公开审案子,外头免不了有百姓围观,可因为近来发生之事,偌大的县衙,此刻却安静地如无人之境。
看样子是个厉害人物。
刘大用收回目光,用力拍了拍手中惊堂木,大喝一声:“传嫌犯!”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面容威严,不见方才的一丝惊慌失措,人声仿佛能够穿透层层壁垒,让人一听便无法忽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县衙外。
街道上偶尔会出现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过路百姓,但也仅仅只是路过,并未有半分停留。
不过有一个例外,仔细看,一个年轻的青衣男子始终站在原地,他旁边还有一个十分简朴的马车,看他神情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