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妹
[她死了。]
[死在我的面前。]
[第一百次。]
[粉身碎骨。]
写到这里时,降谷零的笔尖一顿。金发黑皮的男人垂下眼,眉眼间满是倦意。
他合上了这本笔记本。
自从星野咲死在那一次击杀琴酒的活动中后,降谷零好像就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之中。
————
四个月前。
“啪嗒——”
因为处理组织的后续又忙了一整天的降谷零推开门,满心疲惫地倒在床上。
他侧过头,旁边的向日葵形状的小台灯正散发着暖黄色的柔和光芒。即使直视也不显得刺眼。
降谷零眯起眼睛,或许是太累了,他半睡半醒间,恍惚想起了当时星野咲兴致勃勃地送来这个小台灯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理所当然地,降谷零和星野咲都和对方分享了自己一半的房间。
于是那天傍晚,黑发的女生笑意明灿地带着这个小台灯造访了降谷零的公寓。
他的恋人穿着软绵绵的拖鞋,坐在床上,将那盏台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笑弯了眼睛。
她说:“是向日葵哦。”
星野咲快乐地晃晃腿,她看向降谷零,脸颊不知道是因为暖气还是别的原因,显得粉扑扑的。
“为什么要送我向日葵呢?”那时降谷零笑着逗她。
琥珀色眼睛的女生摁亮台灯,脸颊上的粉色更深了点。星野咲先是躲闪开他的目光,后来却还是忍不住。
她拉着降谷零的手,望向他,声音清脆:“因为我想要你想到我嘛!”
因为降谷零之前说她像向日葵。
他想到那些相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上扬。
降谷零任由思绪沉溺在回忆之中。他太累了,需要一点点“糖”。
可到了最后,像是被光刺痛了一般,降谷零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手臂之下,他的眼眶泛着红色。
回忆到了最后,降谷零的脑海里全是星野咲因为和琴酒搏斗而遍体鳞伤的模样,以及她被自心口涌出的血液,晕成鲜红的白色上衣。
她死在了琴酒手上,一枪穿心。
星野咲死在了降谷零的手上。因为这个计划,自始至终,全部由他完成。
降谷零无力地扯扯唇角。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恋人的尸体。
他一手将她送至死神身边。
看见星野咲的尸体的那一刻,降谷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为琴酒的死亡和未来已经可以预见的,组织的覆灭而庆幸。
他们说:“幸好成功了,我们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可降谷零听见他们话语中的轻松,只觉得茫然。
值得吗?
他开始犹疑。
应该是值得的吧。他想。
降谷零扯扯唇角,也想和他们一样,轻松一点。可他呼吸之间,只觉得清晨的氧气格外稀薄,也格外地冷。
所以才让他心间空荡荡地发冷,让他连呼吸都好像呼吸不上来。
十一月的风太冷了,吹得他眼睛发红。
降谷零低下头,只能看见星野咲肃然的脸。
鲜红的血液还在从她的心口涌出,一点点地,将整件衣服染成了红色,再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血泊。
降谷零对医疗知识并不陌生,可他还是觉得难过。
为什么人的身体里,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液呢?
他蹲下来,徒劳地压住伤口。
手下的身体依然温热,可在刚来时,降谷零就已经探过星野咲的呼吸了。
没有了。
温热的腥红液体从星野咲的身体中汩汩流出,好像还带着她的体温,染红了降谷零的手。然后在寒风中迅速地冷却,和星野咲一样。
她死去了。
后来降谷零也说不清了,他参加了她的葬礼,然后一直在忙。
他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忙,或许降谷零也清楚,他只是想忘掉一些什么。
忙起来了,就没空去想了。
可他开始失眠,愧疚感始终折磨着降谷零。
像是饮鸠止渴般,他开始反复地回忆那些时光,然后在回忆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星野咲的死亡,与他有关。
降谷零用力地闭上眼睛,一滴透明的水珠自他眼角滑落,滴在枕巾上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圆圆的湿痕。
后来呢?
后来他将组织一点点拔了个干净,降谷零恢复了在警视厅的职位,变成了降谷警部。好像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往前走,走向新的生活和未来。大家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