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二响

眼前的事物全都虚幻起来，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一阵轰鸣，里面夹杂着几声铃铛的响声。

谭檀意识越来越混乱，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还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谭医生，你可算醒了！”

谭檀醒了又没完全清醒，大脑反应迟钝，稍扭过头，好久才看清说话的是站在床边的小唐护士。

小唐护士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新来的实习护士，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跟着谭檀。

这么多天以来，她认知里的谭檀一直是温柔稳重的。

她从没见过谭檀那么崩溃的样子。。

而导致谭檀崩溃失态的，是护士站小电视上播放的一条新闻。

小唐护士和其他几个护士正看着新闻画面上的冲天大火，不禁皱眉感叹，这么大的火势，会有多少人受伤。

当时谭檀正在护士站翻看病人病例和医嘱。

护士长看见谭檀，询问道：“小谭，我记得你男朋友是消防员吧？”

提起贺季怀，谭檀忍不住勾起唇角，点头嗯了声。

护士长啊了声，又把目光转回到播放的新闻画面上，“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男朋友，火势这么大，估计要受伤的哦。”

谭檀扭头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焰焰大火吞噬力极强，房子里应当是有受困的居民，画面上不断有走动的人影，光影闪动之时，谭檀好像从里面看到了贺季怀，穿着消防服跑进了楼里。

一闪而过的画面，只一个朦胧的侧脸，谭檀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他。

谭檀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想着签完字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抓起笔在医嘱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手中的笔还未放下，就听见电视里传出来“砰”地一声。

谭檀手中的笔应声掉落。

谭檀心脏猛地刺痛，痛的呼吸都困难，只得张开了嘴，才勉强能呼吸。

谭檀扭头去看，看到的画面让她目呲欲裂。

原本着火的大楼——爆炸了。

零散的火花四处溅落，楼也随之倒塌。

谭檀眸子里满是闪动的火光，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影。

不是贺季怀的吧……

一定不是的……

一定不会是贺季怀的……

谭檀有些站不住，整个人颤抖着，摇摇欲坠。

谭檀这个样子把护士站的几个人全都吓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怎么了，谭檀就像是接受不住打击一样，眼皮一沉，昏倒在地上了。

小唐护士被护士长安排守着谭檀，过了将近四个小时，人总算醒了。

–

谭檀反应迟钝，眼神零散的盯着天花板，还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了。

昏倒前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脑海——漫天大火，爆炸，大楼坍塌。

还有……贺季怀！

谭檀手上扎着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上瘫软无力，小唐护士上前想扶住谭檀，却被谭檀抓住了胳膊。

“小唐…大楼爆炸了……伤员呢？”

小唐护士知道谭檀醒来之后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有在她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回答。

可即使想了这么长时间，在谭檀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算好。

小唐护士面带不忍看着谭檀，犹豫不决不敢回答。

谭檀看小唐护士犹豫的样子，一颗心如坠冰窟，却还是不死心，又重复着问道：“伤员呢？怎么样了？”

小唐护士面带悲哀的看着谭檀，虽是不忍，却也没有再瞒着。

小唐护士回答道：“火灾里的伤员全都送到咱们医院来了，爆炸之前的救出来的患者伤势不算严重，都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谭檀哪里不知道小唐护士的回答避重就轻，死死抓着她的胳膊，颤着声音问道：“爆炸之后的呢？”

小唐护士吸了口气，不敢再看谭檀的眼睛，低下头，闷声回道：“爆炸之后，大楼坍塌，楼里的人都被困在了火海里，埋在了废墟下面……”

谭檀抓着小唐护士的手骨节泛白，用力到颤抖，眼眶红了一圈。

小唐护士不忍心再说下去，可一抬头，对上谭檀含着泪又隐隐含着期待的眼睛，嘴唇嗫嚅了几下，说出了最后的四个字：

“无一生还。”

谭檀抓着小唐护士的手松了力，垂了下去。

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这四个字像是一个魔咒，抽干了谭檀所有的力气。

大楼爆炸之后里面的人无一生还，她看到的那个人…不是贺季怀的吧……

谭檀此时如同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躯壳，生理盐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掉出。

小唐护士于心不忍，又不知道怎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