纡林十郡(八)
徐晟洲身后紧跟着乌泱泱的北麟军,他们追随着人族锋利的剑刃,汇聚成一把插入魔族心脏的宝剑。
泫北军旗连绵成浪,踏马金戈之声几乎将魔族淹没,有了稷澜宗出手镇压魔兵的魔气,加上泫北的精兵强将,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围杀。
直到喀什雄怒气冲冲地赶到,一嗓子嗷地众人侧目:“啊啊啊!徐晟洲,让你的人给本殿停下!否则本殿把你老子的脑袋垫屁股底下!”
徐晟洲横眉冷对,一剑绞碎冲上来的魔兵后,隔着混乱地战场抬眼看向喀什雄。
喀什雄手里提的脑袋和他在雾野幻境中看到的别无二致,徐晟洲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崩出无数的记忆。
小小孩童需要抬头仰望,飞快追赶才能跟上的父亲,在岁月里飞快地矮了下去。
成了他在排兵布阵时毫不客气回怼的袍泽,胜战之后倨傲抬眉挑衅的对手。
他从小立志超越的高山,在不知不觉里比他还矮了半个头,那股意气风发的劲燃到了他的身上。
他正灼热,递火的人了无生息。
徐晟洲的唇张张合合,才将一个‘爹’字拼凑完整。
理智崩塌之前,腕上扣着的锁妖链动了动,一朵零碎的霜花悄无声息落在他的手臂上,冰雪消融带来的凉意让他找回了自己。
喀什雄并没有错过徐晟洲眼中的痛苦,他可得意了,哈哈大笑道:“怕了吧徐晟洲,不想徐峥颐的脑袋装点别的什么,就给我打开稷澜宗禁制,放下剑,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叫爷爷!”
徐晟洲勾了勾唇,俊朗的眉眼全然是讥讽,喀什雄那里气得过?跳起来勒令徐晟洲身边的魔兵把他踹地上磕头。
魔兵刚有动作,徐晟洲反手夺了魔刀,一刀下去将两个魔兵的膝盖以下齐齐斩断。
血液喷溅在他的铠甲上,徐晟洲此刻和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魔没什么区别,点点嫣红贴在他挺拔的鼻尖,在他脸上徒增一分靡艳。
一手鸿止剑一手魔刀,睥睨四方的少将军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逼喀什雄。
喀什雄着急地将手中的脑袋扔了出去,徐晟洲眼皮都不带掀一下,抬手一剑,切西瓜一样将那颗脑袋切了。
这一剑同时也斩断了临水镜的幻术,再看过去,那里是泫北大将军徐峥颐的脑袋?分明是喀什雄身边的一大魔将的首级。
喀什雄:?
这可是他表哥的三叔的儿子!
可死的不是徐峥颐吗!
喀什雄根本连不上的前因后果。
这时,整个稷澜宗震动起来,山门裂开宛若深渊的巨口,刚好把冲过来的徐晟洲拦在了对面。
忽而万籁俱静,就在众人以为地动结束的时候,黑漆漆的大鼎从裂缝中升起,魔气源源不断地撞击上稷澜宗的禁制,很快稷澜宗的年轻弟子们就支撑不住了。
只剩下一众长老们和姬问玉。
徐晟洲说得不错,这钨胥鼎回到魔族手里,威力是远胜他们手中的千倍万倍!
稷澜宗长老宗主们分身乏术全力抵抗,脱力的小弟子们更是使不出一滴灵力,不仅帮不上忙,还需要北麟军分神去照顾。
魔气上升到一个极致,凝成了一条黑漆漆的龙尾,紧随着一声沉闷至极的龙吟,那条黑龙尾如有实质一般朝稷澜宗的山门禁制甩了过去。
姬问玉想也没想,挡在了某位长老跟前,而比他更快的,是柳元。
一声巨响,稷澜宗的山门禁制彻底告破。
柳元如破布一般重重摔在地上,吐出的血甚至还带着内脏的碎沫。
“大长老!”
姬问玉根本稳不住君子风度,朝柳元飞快地跑去,被魔气波及的他无暇自顾,将仅存的灵力全力输送给柳元。
柳元拍开他的手,阻止了姬问玉的无用功,他虚弱开口:“你个,竖子......你不顾父母期望,你对不起宗主夫妇!”
柳元咳出大片大片的血,却还拽着姬问玉的衣领,瞪大双眼地怒斥着:“谁允许你替他去死!谁允许!”
“你要活着!活着!光复稷澜宗!”
柳元最后的呐喊从不断涌出的鲜血中一点一点钻到姬问玉的耳朵里:“你是姬宣的儿子啊!你是姬宣的儿!你要,重回那......仙门......仙门第、一!”
“钨胥鼎,是......是......”
柳元死不瞑目,直到最后一刻,目光所至之处,依旧是空中被魔气燃烧的大鼎。
柳元的死同样也触怒了徐晟洲,死一个长老是他们能付出的最大的代价了,稷澜宗不能再出事,否则人仙之间只会生出更大的嫌隙。
徐晟洲立刻下令:“保护稷澜宗!”而后跳过了横在他和喀什雄面前的裂隙,直直朝喀什雄的魔丹刺去。
“涉昂救我!”喀什雄的叫声都变了样,化出大魔原身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