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碰上了意外,黎蔓又觉得有些头疼起来。
连太医都断定的“毫无办法”,陆闻砚的腿应该是救无可救,那前世他重返朝堂的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秋月见她眉头皱起,担忧地走上前替她揉起额角,劝道,“郡主放宽心,”她不知道主子正在为什么犯愁,只尽力安慰,“总有法子的。”
黎蔓抬手揉了两下自己的眉宇,道,“你跟着我过来了这些日子,觉得二郎如何?”
“二少爷吗?”秋月手上动作不停,回答得很快,“二少爷性子和善,周遭的仆从都觉得他特别好说话。”
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黎蔓头痛,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对方说得挺有道理,陆闻砚其实一直显得有商有量、体贴周全,虽然黎蔓觉得这只是表象。
要么是我把他想得太坏,要么是他装得太好,显而易见,黎蔓选择相信前者。她将手中的信收好,就着手旁的烛火将其点燃毁掉。
“我对二郎不太了解,但又想和他多说些话。”黎蔓慢吞吞地说,“这样,你叫人替我在外头打听打听二郎以前的事,越多越好,只别叫二郎知道。”
秋月思索着是不是自家主子渐开情窍了,忙不迭答应下来。
跳动的火光伸出黑色的舌头舔舐着纸页,写满了字的信卷曲变为焦黄继而消散,黎蔓注视它灰飞烟灭的同时苏叶推门进了屋。
“在外头瞧见点着灯,便是知道您还没休息,”苏叶把门合上,“您的话奴婢已经带过去了,库房那边说明日给送过来。”
这又是另一件要紧的事了,黎蔓点点头,“知道了。”
她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打些热水来,我洗漱完便睡了。”
秋月主动领了差事,苏叶站在黎蔓身后细心地替她取下钗环,散开发髻,道:“若是账本始终没有眉目,不如派人跟着那书坊掌柜。”
黎蔓告知了两个婢女自己想要入主书坊,又说要先从账目上下手,苏叶尽心尽力地为主子打算起来。
“纵使派人跟着也不那么好,最好还是能先从账目上寻着漏洞,”黎蔓微微偏头,目光落至案几上的那摞册子,除开那本《居士集》,余下的都是陆氏书铺的账目,“不然就算明知他有不该有的财力,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借着掌柜的身份敛私财。”
“但是……”苏叶皱起眉,“您说那账本上应该不会轻易出纰漏,这该如何是好?”
“这些账本没有纰漏,不代表之前的没有,纵使之前的没有,那便在以后让他有,”黎蔓抿唇思忖片刻,“既是王氏找书坊要来的,她又说‘一向罗列清楚’,王氏若始终不知情,可见掌柜贪敛钱财的功夫实在到家。”
说话的人甚至有心情打趣,“若非汪求石和那店里的伙计把掌柜与陆家的马车认错……”
书铺在现今的陆家下本就不是最得钱财的生意,主家自然顾不上太多。若非马车和陆闻砚的提点,黎蔓自觉那掌柜确实聪明,她令人逼问过汪求石,得知那掌柜其实没乘过那驾马车几次,只是有人塞钱给他的图格外周全,认为拦着了陆家主家几个人也可以。而店铺伙计的错认以及来福的查探才是更深的证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黎蔓沉吟片刻,决心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遂叫苏叶附耳过来,叫她去找个生面孔去陆家书铺买些书,随便什么都可以。
“奴婢知道了,”苏叶应下,然后劝她,“郡主早些休息,这几天看账本劳心劳力,若是累坏了如何是好。”
“嗯,”黎蔓点点头,目光从那摞册子上收回,“明日把这些带上,我看不太懂账目,需向母亲请教。”
既是引蛇出洞,那便要做好完全准备。
可第二日她去等到向王氏请安时,某位不速之客……不,也不应称为“客”的人当着王氏的面跑到黎蔓跟前恳求起来。
陆闻墨仰起脸,一本正经地对黎蔓说:“二嫂嫂是镇国公的女儿,可否教我些功夫?”
“我想去试试武举。” 他顿了顿又说,“想来应该不难。”
黎蔓清楚地看见坐于上首的王氏端着茶盏的手指攥紧几分。
他口中的二嫂嫂与他对视,心中被一个想法占据:
你二哥八面玲珑、叫人难以捉摸,你想一出是一出,比谁都活泼。
你俩这性子,怎么就不能调和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