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
外忙碌的几年,陆明德自认那时对家中确有疏忽,和二儿子的关系也不比也和其他孩子亲厚。
可这和他不是最亲厚的次子,原本应是陆家最有指望的那一个。陆闻砚十岁入学堂,十二岁即能出口成章,私塾里的先生当年捻着胡子拍陆明德的肩膀,大笑着说陆家二少爷未来必定大有出息。
大儿子不爱诗书早早地拿起了算盘,十七中举的次子叫陆明德怎能不喜?谁知老天无眼,他这被点为大理寺少卿的二儿子在京郊意外坠马,从此落下腿疾退出朝堂。
本来几欲要把府上门槛踩破的媒人不少摇头叹息,即使有人再来说媒也会被陆闻砚回拒。他只朝着对方拱手,说闻砚已是如此,岂敢再耽误了人家姑娘?
陆明德的长女已经嫁了好几年,大儿子陆闻谦也已有了孩子。
街坊邻居都夸陆家二郎温柔俊雅,不愿拖累他人,可身为父亲的陆德明倒宁愿自家儿子不要这么固执,虽然不能再入朝堂,但把婚姻大事定下来也是好的。
前些日子他出去做生意时遇险被一个道士所救,那道士似乎真有些本事,分别时还说陆老爷二儿子好事将近。
陆闻砚听了这话只说辛苦那道士救下父亲,应当备下厚礼酬谢,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兴奋的陆德明又慢慢平静下来。
而没过多久便是圣上赐婚,二儿子再无推拒的理由。
陆德明对这个儿媳是越看越满意,虽说有些体弱多病,但对方不仅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还是黎将军的女儿,门第家世和品行样貌都没得挑。
而且知子莫若父,陆父知道那句“私相授受”只是凭空污蔑,他接过黎蔓递上的茶,也不待王氏发话,“好,好,好孩子,”他顿了顿,“郡主坐吧。”
“父亲叫我蔓儿就好,”黎蔓行礼后又转身端起另一杯茶,低头奉与王氏,“母亲,请喝茶。”
王氏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她伸手招呼旁边的丫鬟把东西端上来,盘子里是一壶醴酒和几样首饰,还有一只鸟笼。
“也是我和你们父亲的一点心意,”王氏指了指那关着鹦鹉的鸟笼,“这是庄子新送过来的,我想着给你们小两口拿去解个闷儿。”
黎蔓连忙谢过,王氏低头逗弄怀里的女孩儿,说,“茵茵喜不喜欢你二嫂嫂?”
陆大哥和其妻子李氏坐在下首,乐呵呵地看着,李氏朝黎蔓微微颔首,“康儿刚刚抱下去让奶娘喂奶,看来得改天才能见他婶婶一面了。”
黎蔓轻轻地朝李氏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再回过头去看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后者怀里的孩童不过五六岁,抱着一个漂亮的布球冲着黎蔓笑,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喜欢。
黎蔓弯起眼睛对那小女孩笑,说,“嫂嫂也喜欢茵茵。”
王氏心下思索,面上不动声色,“闻墨今日有些发热,郎中给开了药刚刚睡下,因而不能来,母亲替他向砚哥儿和你道个不是。”
黎蔓正想说话,有人更快地开了口。
“哪里的话,母亲言重了,”陆闻砚说起话慢条斯理,“四弟不舒服自然要好好休息,该是我和蔓儿去看他才对。”
黎蔓乐得不用自己开口,安静地在旁边当花瓶。
陆明德倒是不太清楚自己的小儿子生了病,下意识地关切道,“怎么好端端地发起热?”
“说是昨夜温习功课着了凉,”王氏皱皱眉,嗔怪一句,“也怪身边跟的小厮不尽心,不知道劝劝。”
陆德明和王氏交谈间,坐在下首的黎蔓微微弯腰低头轻咳起来,她身体弱,咳嗽头疼算老毛病。早饭时又没忍住贪嘴多用了两颗油炸果子,此刻身体不适也算意料之中。
苏叶忙不迭上来给她顺气,不一会儿便平复下来。
“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回屋歇着,”陆明德皱皱眉,原本还想再嘱托两人些什么也就此作罢,“只记得夫妻俱为一体要互相照看,你们母亲给你们的东西等会儿叫人给你们送过去。”
王氏张张口,似是要再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摆了摆手。
“不劳母亲的人跑一趟,来福。”陆闻砚叫了自己的小厮一身,后者会意地接过鸟笼,他正准备叫黎蔓身边的侍女,却忽然发现自己不清楚这丫鬟的名字。
黎蔓见他顿住,迟疑地向苏叶望去,“苏叶。”
被叫住的丫鬟是个机灵的,立刻上前接过那盛有酒壶和首饰的盘子。
“闻砚失礼,和蔓娘先回屋子里去了。”说话的人拍拍黎蔓的手,少女借着他的胳膊站起,两人向屋子里的人道别后离开。
轮椅推到小院,陆闻砚让黎蔓停下,告诉她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那只鹦鹉你拿去解闷儿吧,毕竟是母亲的心意,只是辛苦你照顾。”
那壶醴酒和几样首饰自然也送到了黎蔓的屋子。男子让来福带着她俩去侧屋,自己则先就近进书房看会儿书。
小厮来福送完夫人和她的侍女,回到书房时见自家少爷正低头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