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听雪阁，识画已，知世故

惕。可他见千暮那副若有所思又痴傻懵懂的样子想必也是出现了幻觉胡言乱语，便不再追问老鼠之事。他将画已请到一旁悄声商量，“画已姑娘，可要再请大夫来瞧瞧？”

画已瞅了一眼还在深思不语的千暮，“我看不必，李太夫已留下了调养的方子。这姑娘只是方才受了惊还未恢复神志，想来过几日便会好了。大人且先去休息，由我先陪着她便好。”

屋内留着男子始终不便，姜焕便退出屋去。

千暮极力梳理着思绪，约莫理出了些头绪：见他们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镜中的小姑娘应是那将军的小妾或相好什么的，所以才舍命相救丢了性命。可自己明明是在海上遇见了风暴，昏死过去，不知为何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小姑娘。

“你伤势未愈暂且切勿思虑过重，有何疑问尽可问我。”画已看出千暮眼中的惊恐与不解，打断了她的深思。

想来舍己救人的小姑娘应是被伤得不轻，损了元气，这一番折腾下来千暮确实感到体力不支，精疲力竭，只得坐在床边休息。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

画已眼中略过一丝吃惊，她扶着千暮慢慢躺下，像对待孩童般耐心，娓娓道来这异世界的芸芸世事、由来过往。

禄朝明令禁止谈论前朝陈迹，更不准人族私下议政论策。但人总不免好奇由来，感叹今朝，于是凡界便偷偷口口相传东罔的更迭变迁。只不过人族寿命短短数十载，传承受限，而妖族寿命虽长却受尽鄙夷不被信任，因此言传之中多有遗失错漏。画已寻了机会便于无人处告知千暮何为仙族、人族、妖族，何为东罔、禄朝、天界，不忘说明这也只是她的片面所知。

千暮花了好些时日才约莫弄清了些大概，这光怪陆离的世界绝非她的常识能够解释，这世界所经历的起伏跌宕绝不是她认知里的某一段历史，只不过这里一样有更迭换代、弱肉强食、压迫剥削，那些弱者在乱世的洪流中也只能任人宰割。

提起罔川世事，画已眼中总是流露出落寞与神伤，千暮也不免觉得压抑难过，她随即想起了自己那日见到的硕鼠应就是妖族，而画已似乎有意隐瞒，便试探着问道：“画已，听雪阁中是否也曾有妖族？比如......老鼠！”

画已大惊失色，慌忙制止道：“不可胡说！若是被姜焕听了去定要说我与妖族勾结！”见千暮依旧对那日见到硕鼠之事耿耿于怀，她又特意确认了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细语道：“皑霜城是有些妖族的，那日你见的硕鼠只是路过的小妖，现今禄朝军驻守此处，你万不可再提此事！”

千暮依旧有所怀疑，“可妖族那日分明冲进了院子乱砍乱杀，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画已道：“听说仙族来后皑霜城中便开始驱逐妖族，那四足蛇妖也是因你救了仙族，心生怨恨一时失心疯才闯进了院子。妖兽修为低下便不能完全化为人形，你见到的硕鼠不过是只可怜的小妖，若是被禄朝军知道了必定会害了他的性命。”

千暮想起那四足蛇妖死前看着自己不甘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照画已所说，这世界所谓的妖与人无异，不过因天生是异类便成了任人欺凌的弱者，想来也着实可怜，便答应不再提及此事。

画已忽而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姑娘那日为何会弹起园中的殇琴，且奏曲行云流水，可还记得师从何处？”

“这......我也记不大清了。”千暮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在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会不自觉地去弹奏那把古琴，只能转而问道：“那你又为何会随琴音起舞？”

画已吞吞吐吐道：“我……我此前靠舞技为生，这听雪阁也曾是个乐馆。那日一时兴起......”她欲言又止，说罢更是呆滞了片刻陷入了沉思，清亮的眸子中浮起一层微微的涟漪。

千暮只觉这姑娘虽非情非故，却似乎格外亲切，便道：“画已姑娘，我失了忆，身边又没有亲人朋友，连自己是谁都无从知晓。不如今后你就叫我千暮，也好过总是姑娘、姑娘的称呼。”

“千暮？”画已有些惊讶，“可是千字文的千，暮春的暮？”

“正是！”千暮应道。

哪知画已听了这话深受触动转而喜不自胜，拉着千暮的手，连连点头道：“好！千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