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
李叔来了之后,顾昭才想起自己一早就想要的地毯搁置了很久,当即不好意思地请李叔帮忙置办。
李叔倒也没有过问顾昭为什么忽然想要地毯,只是问了房间的尺寸,还安慰顾昭说,宁夏本地的滩羊是少有的优良品种,传说中的千金裘指的便是滩羊羊羔的皮毛制成的衣裘。
顾昭顿时来了兴趣,李叔便不厌其烦地为顾昭解释:“做千金裘,用的是出生三十五到四十天的滩羊羊羔的皮毛,这样的毛才会光洁细润,洁白如玉。滩羊羊羔的皮毛长有二寸,自然成绺,纹似波浪,弯曲达九道之多,因此又被称作九道弯。”
“别看羔羊皮毛都是白色的,但其中纹路却各不相同,什么串字花、软字花、绿豆丝,不一而足。”
顾昭笑着望向李叔:“李叔可不仅仅是为了给我置办几张地毯才了解的这么多的吧?”
李叔笑:“既然到了宁夏,怎么也要多长长见识,看看能不能赚些银子。老爷让少爷过来,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顾昭便笑:“说来,轩轩也只能做这个了——峻儿跟着军队操练,每日里功课都那么重。轩轩既跟不上他们的动作,我也不想让轩轩挨打。思来想去,还是得请李叔帮着教导他。”
李叔闻言,面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叹道:“柳家规矩可真重,我才来了四五日,就见峻儿少爷挨了打,晚上趴着睡。他可是定远侯府的长房长孙啊,日后要继承爵位的人,竟然也逃不过这些摔打。”
顾昭也是叹气:“您还没见侯爷是怎么教训阿璨的呢。我听江永他们说,昔日在军营里,阿璨若是犯了错,刑罚一律加倍。阿璨十五岁前,一月倒有半月是瘸着腿走路的。”
在家中时,顾昭对刑罚的唯一印象就是父亲书房中的戒尺,但那戒尺通常不用,只是用来吓唬他们。
后来遇到柳璨,听说李俭他们吃了军法,柳璨闻言都变了脸色,顾昭才觉出刑罚的可怕来。
再后来,王斌柳峻因着赵华那事吃了棍子,顾昭愧疚地睡不着觉,看柳璨也觉得有些不顺眼,柳璨才跟她说,军营中人挨打是常事,让她不要担心,更不要愧疚。
顾昭当时半信半疑,直到柳峻也跟着操练,隔三岔五地挨打,顾昭才信了柳璨的话,也相信当时那二十棍子确实没有把柳峻打坏。
正想着,顾昭忽然发现李叔担忧地望着她,神色很是忧虑。
“李叔,我没有挨过打啊,阿璨不舍得动我,侯爷婆婆也很和善啊,”顾昭以为李叔是担心她受了家法,当即笑着解释:“李叔,阿璨不会打我的。”
李叔便笑:“我知道。姑爷怕是宁愿自己挨打,也不会让姑娘受苦。不过,姑娘有没有想过,以后你给姑爷生了几个儿子,姑爷就像对待峻儿少爷那样对待几位小公子呢?”
李叔没有想到,顾昭非但没有担心,反倒是笑了起来:“那我不让阿璨打他们就好了啊,阿璨肯定会听我的话。”
李叔望了顾昭许久,移开了话题。
二月初一,高铭来了镇远关,亲自登上城墙查看。
难得高铭竟然也通晓军事,柳璨和他聊了许久,直到晚上才回去,说要设宴款待他。
镇远关虽然苦寒,饭菜也很是简陋,但高铭却不以为苦,反倒是面色如常地吃了下去,只是说想要见一见顾昭。
柳璨当即放下了酒杯——招待镇守太监高铭,柳璨不得不暂时破了戒酒的规矩——皱眉望着高铭:“高公公这是何意?”
“柳将军不必担心,我与尊夫人见过一面,”高铭笑道:“昔日柳将军在大同处理兵变,顾夫人担忧将军,便到了坤宁宫觐见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当时,还是我告诉她沈音究竟是谁的。”
“太后娘娘于我有恩,又与顾夫人交好,我想着写奏疏的时候,附上一封家书,顺带说一说顾夫人的情况,好请陛下放心。”
柳璨面容稍霁,高铭又笑:“早听说柳将军与顾夫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今日一见,传言怕是未及真相的十一。”
十一即十分之一。
柳璨也笑着捧起了酒杯:“是璨过分紧张了。打扰了高公公的酒兴,是璨之错。璨自罚三杯,还望高公公消气。”
高铭自是笑着推脱,酒桌气氛一时又和煦热烈起来。
过了两日,高铭与柳璨一同去了柳璨的住所见顾昭。
见高铭来,顾昭有些惊讶,正要询问柳璨前因后果,就见高铭笑着打招呼:“顾夫人,昔日坤宁宫中,我们见过的。”
顾昭便笑:“是啊,能在此处看见高公公,我也觉得十分惊喜。快请进屋喝杯茶。”
屋子一进两间,中间用门帘隔开,外间充作客厅。
高铭走了进去,捧着茶杯感慨:“柳将军果然和侯爷一样,生活很是简朴。只是如今夫人到了,却还是只挤在这么一小间屋子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刚巧,我正要建造一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