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值九月末，天亮的还不算晚，去上早读的路上，天上还没有挂起太阳，但天已经亮起来，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路上有同样背着书包赶早读的学生，还有零星几个晨跑的大人。街边的早餐店门灯还没来得及关掉，放亮着一小块区域。

一切如常

只是齐望今天很奇怪。

那顶白色鸭舌帽高高的向上扬，露出他清晰的眉眼。

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苍白干瘦，今天却像是换了一副灵魂，在这个躯体里蠢蠢欲动。他食指上转着那副钥匙串，在安静的清晨“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嗓子里重复哼一个欢快的调子。连进教室早读被语文老师抽查上去背诵都一脸愉快。

今天一早在楼下见面，齐望竟破天荒地拍拍她的肩膀，要不是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回过点神，大概下一步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是个kiss也没准。

她现在忽然相信人的一切都是有预兆的，不然何意上次也不会把k次幂听成kiss me。

但齐望也算理智尚存，对她笑了笑就踏上上学之路了，留下一脸震惊的林郑月独自震惊。

不是那种一般的笑，是扬起很大弧度的那种笑，是露牙齿的那种笑！

“好好好！林郑月同志，不要再强调了！这么美好的大课间我来找你听八卦，我屁没听着你知道我多失望吗？我还以为你俩这兜兜转转又成同桌了，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早恋起来呢，就拍拍个肩膀就给你激动的找不到北。”何意对这种行为表示强烈鄙视，“没出息！”

林郑月靠回栏杆，自顾自回味。

快要国庆放假学校老师都在开会，这个大课间没再安排跑操，高一的楼道上热闹的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从二班门口的走廊望下去，打羽毛球的比比皆是，羽毛球在空中划出光滑的曲线，飞得高，滑落速度慢下来，在空中晃晃悠悠悠闲得很。

一男生肩上搭着校服，怀里捧着一摞练习册，身旁女孩个子堪堪到他肩膀，手里只有三两本书，环抱在胸前，齐耳的短发乖顺地挽在耳后。

是宋云尔。

何意趴在栏杆上向下望，“江况这小子真走运，我们四个竟然让他早恋上了谁能想到？”

林郑月下巴搁在扶着栏杆的手上，问，“真的啊？还真有点配哎！”

“快了吧，你什么时候在课间操场以外的地方见过江况啊！”何意回。

“林郑月！”

“啊？”林郑月从栏杆下面小台阶上蹦下来，反射性回声。

齐望常常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或催促，或愠怒，或提醒，每次和以他清亮的嗓音，都如一股清风拂过她的耳蜗般好听。

好吧，何意要是听到又要讲她没出息了。

“过来，”齐望朝她招招手，白色的校服被他穿的板正，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苍白干净的手臂露出青色的血管，“你这张卷子完形填空对的都没今天见得何意次数多。”

林郑月舔舔那颗尖尖的虎牙，有点不自在。

虽然每天都有练习齐望给的卷子，有时一张，有时几道，但这种科普性的题目她真是两眼一抹黑，这句还没明白下一句就又来选项了，囫囵吞枣完成一篇，对的确实不多。

“那明天多见几次啊月月！”何意在后面叫着。

林郑月回头瞪她一眼，别火上浇油了啊喂！

何意得逞的笑，她就喜欢看林郑月小媳妇般跟在齐望后面的样。

齐望在座位上挑挑拣拣，找出之前写过的科普性题目，没抬头，“正确率规律持续下降啊林郑月。”

“革命尚未结束，我一定加倍努力！”林郑月收起那打试卷，抱在怀里一脸真诚，“国庆假一起学习吧齐老师？我需要您的指导。”

齐望抽出今天写的那张，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今天早上忘了跟你说，国庆我要去洛城。”

“啊？什么时候走？放假第一天吗？”

“明天一早就走。”

“干什么去？”

“探亲。”

齐望一谈起这个，早上那股诡异的荡漾就完全复现，林郑月明白过来，“我说呢，今天早上那么高兴，就留我一个人独守假期吧，万恶的洛城。”

“等高考结束那个长假我带你去。”

林郑月一愣，从齐望生病以来他就再没提过以后要如何如何的事，日子一天一天过，什么计划什么未来都像是空的。

不过齐望像是只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仍专注地标注她的试卷，注意到她的视线，望过来，距离很近，她能看到他睁眼时那条双眼皮褶皱被缓缓的撑起来。

她忍不住开口，“洛城不会是有你什么多年前白月光之类的吧？不对啊，要白也得是我白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好好做你的试卷，”齐望敲敲桌子，那张试卷已经布满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