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旧朝的大殿上,烛台倒地,幔布凌乱。皇城刚破,一切都还没来得及被收拾,宫墙内混乱一片,气氛阴沉,似乎还沉浸在亡国的悲哀之中。
王公大臣个个灰头土脸,在大殿外战战兢兢跪了黑压压一片。几个反抗激烈的,已经被拖了下去,其中就有易许安的兄长易梓泾,因为受了杖刑,浅青色的官服浸满深红的血。人被拖过,留下两道曲折的血痕。
魏知翎沉默地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眉峰锁着郁气。
一个面带媚色的女子柔弱无骨地俯在魏知翎的膝头,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情意,开口语气却颇为哀婉:“将军,婉弋求您,放了易梓泾一条生路吧。”
魏知翎垂眼,目光很冷,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你不要仗着我宠你,你就得寸进尺。”
“将军,易梓泾的妹妹易许安是婉弋的好姐妹,如今段朝已灭,易许安在长青门久居不出山。她不在,她的兄长就如同婉弋的兄长,妾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呀。请您看在当年沧州妾救了您一命的份上,这回也饶他们一命吧!”
李婉弋说的凄凄切切,却勾起魏知翎另一段思绪。他冷冷一笑:“你不提,我都忘了易家这位久居长青门的‘小仙人’。来人,拟旨,让易许安下山。”
说罢,魏知翎修长的手指捏着李婉弋的下巴,道:“你放心,你的好姐妹如果听话下山,我一定让她的哥哥好好活着。”
梦境忽而崩塌,易许安骤然惊醒,一抹额头,全是冷汗。她推开车门,寒风扑面而来,刺激地她头脑瞬间清醒。她问坐在车前的范晗:“到哪了?”
“天亮必能进城。”
易许安没有了睡意,索性靠在马车门边,任由寒风收收身上的汗。
自下山以来,易许安夜以继日地忙着赶路,疲惫不堪,是以再也没做过前世梦。眼下就要到沧州,她反而梦到了前世她未曾见证的细节。
李婉弋是李皇后的族亲,也是她和太子段元慈的幼时玩伴。后来她被师傅带上长青门,没过两三年,李婉弋也随着父亲赴任沧州司马。后来,两人一个成了阶下囚,一个成了新帝的女人,至死,二女都未曾再见过面。
前世,魏知翎的父亲魏刺史和易驸马在搏斗中双双殒命,而李婉弋的父亲李司马却成为此次事件中最大的收益者,此后更是得以归京做官。因此,李司马原本是易许安此行最为提防的对象。
再者,按照梦里所说,此次魏家被灭门,单单魏知翎能活下来,与李婉弋有牵扯不断的关联``````
所以,此行,她必须牢牢掌控李氏父女的行踪,不能让他们干扰自己,放跑易家潜在的敌人。
易许安正思索如何周密破局,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帕擦了擦泛红的鼻尖,忽然,被拥进温暖的大氅,引得她侧头去看来人,正好对上了范晗沉静而有些闪躲的眼神。
范晗为她系好大氅的扣带后,就沉默地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上,背对着易许安,只露出被北风吹得发红的双耳。
易许安透过青年宽厚的背影,想到他前世为救自己逃出魏知翎的囚禁而殒命,而她最后也没能获得自由,死在了不知谁的剑下。
她拢紧大氅,认真的盯着青年,轻轻道:“谢谢你,阿晗。”
范晗侧过脸看向她,眼光微亮,神情却有些无措,憋了半天,才回了句“三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易许安莞尔,转头看向马车外的风景。
不比江南红叶初落,北地已百草枯折,寒鸦哀嚎,且越往北走,北风越是凌冽,以致他们的行程越来越慢,易许安心中干着急。
一行人是后半夜到达沧州城门下的,此时尚未过宵禁时间,城门禁闭,他们只能将马车停在城门边,等待晨时开门再进城。
易许安让范晗和车夫去休息一会,自己单独抱着剑坐在车前守夜。
她已经想好对策,待天亮一进城,第一时间就是要找到父亲的所在。能及时阻止魏氏灭门惨案为上策,哪怕魏知翎命中注定要谋反,那也与她易家没有直接的仇恨了。只要在他成气候前,自己能够让母亲的封地独霸一方,就没什么好怕的。
如若已经来不及了,那她必定要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易许安顶着城墙上忽明忽暗的灯火,渐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赶紧回到车厢里,摇醒浅眠的范晗。
“阿晗,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城墙上面,有点奇怪?”
范晗皱着眉仔细观察了片刻,又侧耳倾听,然后低声回复:“三小姐,这上面似乎没有守卫巡逻。”
易许安心头一震,她对城防事务并不了解,但也知道这很不对劲。她皱了皱眉,问道:“如果城中遭遇变故,守卫会不会都被安排去镇守内乱?”
范晗果断摇了摇头,细细解释:“发生变故,更是要守好外城。沧州是边关大州,单一个沧州城内就拥有至少三千守军,不至于为了安内而失了御外。”
“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