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案(11)
尚道士作法吧,辟邪为上。”韩璿边说边往家门去,此时尸臭味不停刺激着他的精神,不洗净污秽他心难安,那焦躁会烧毁他的身躯。
靖元猛地想起自己在鸿胪寺的事,“季衡,等会儿我们还要出去,要参加官员的宴席。”
韩璿比了个手势,着急回家泡澡。
让侍者放了香药在汤浴,又特地加龙涎香。尸臭味虽散的快,但若不快除臭,便会浸入肌骨,既会影响嗅觉又会伤害身体。
那些浸过尸臭的服饰全命人丢炉子里焚烧,新衣服又另外熏荀令衣香。待衣着齐整,形容洁净,他才到花厅见人。
鸿胪卿派人送来请帖,请他和靖元到他宅门赴宴。除了他们俩,还有他的门生故吏也会参会。韩璿拿到请帖后,睨了信封便一笑而置之。
“季衡,你说鸿胪寺卿请我们去宴席做什么?”
“来者不善。”
“鸿门宴?”
“应该是。函封都懒得弄,分明是轻蔑你我。”韩璿尤重细节,草草弄个信封糊弄定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指甲嵌在信封上留下片月痕。
靖元准备见招拆招。
鸿胪卿公孙康同住在积善坊,与韩家隔了几条街,他的大宅在积善坊衬托得素净,雕梁不见繁琐纹饰,立柱刷红漆爬上裂纹,这明显是间上了年头的老宅。
宴席设在洛水穿流的乘风亭,此处本宁静幽深,因人多反而多了生动。春日正适合流觞曲水,吟诗作曲。来时有人正对女子唱自己所填子夜歌的词:“冶容生春光,窈窕解罗裳。罗裳迤逦开,蜿蜒体生香。”香艳又大胆,那女子没等听完就羞得逃离。
公孙家宴请来的都是京城名流,有洛水赐宴上的新科进士、名扬天下的文人墨客、官员贵族等,甚至还请来倡家、名妓伴随侍宴,歌舞助兴。宴会无座次,有人席地而坐,有人坐胡床,有人坐榻,除了人影散乱这句便找不出形容的话。
靖元来的时候,宾客都吃酒赏花去,韩璿也不见踪影,就找了个地坐。公孙康过来跟她谈了些高昌的事,无外乎是关心、问候、抚慰等虚礼。除她外没有高昌人在宴席,请来的突厥人、回纥人倒是不少。
她同身旁的女孩们说说笑笑,她与公孙的家人倒是合得来,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
天色昏暗,侍女秉烛添灯。伶人静坐弹箜篌,舞女杨袖起流风,书生挥笔著诗赋,贵戚吟笑扑春光。
韩璿被灌几盅酒微醉后便离席,去后廊吹凉风醒醒酒。不想迎面遇到携伶人的宾客,又被捉回宴席。靖元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韩璿,殊不知他被进士逼得快钻进墙角,恨不得遁地逃亡。原是进士们为他世代公卿,又跟丞相一家,指望能攀龙附凤,求他写给吏部荐书。
靖元本想叫他,却被别人叫住:“安使者,没想到鸿胪卿的宴席你也来了。”
她瞧着那人,但记不起他是谁。“你是?”
“安姑娘不记得了?在下太子舍人高清。”他噗嗤一笑。
“舍人好。”
“其实我和谢林、王环、张殷等人都在,想必姑娘忘了他们的长相。”
高清叫来那几个跟他一同来的李晞亲信,并招呼公孙家妓陪侍左右。但见那□□离他几步尚有时,他便拽她裙摆,女子重心不稳栽倒入他怀里。那几个宾客非但没有觉得羞耻,而是恣意大笑。
靖元呆住,她一刻也不想待,奈何她站起来,绣裙角就被谢林轻轻握住,这么一下虽然不能阻拦她走,但实际上是挑动女人的欲念。他还挂着奸笑,手指又去勾外纱的扣环,另外几个男的看得出神,又在浮想联翩,十有八九是想女人在他们身下如何发情浪这些画面。要不是现下人多,她早就拔钗刺死这群龌龊恶心下流的人。
靖元提裙摆趁势给了他掌掴,没好气道了声:“得罪了。”
谢林挨耳光,亦不敢发作。另外的人都是些无耻之徒,仅仅是笑他受这一记是被美女垂青之类的种种恶语。
隔着屏风,韩璿吃茶醒酒,身边围着许多进士书生,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
“韩公,请吃这个。”
“来尝尝这盘酥。”
“这是我写的文章,公来指点一二吧......”
这些人踊跃上前,围得水泄不通。
韩璿笑容僵硬,他一一应了下来,才借口跟靖元会合。
“怎么生气了?”
“气有登徒子竟敢来惹我,下回我就刺花他脸,看他怎么出门。”靖元捶桌。
韩璿点头赞同。
靖元跟他找了个空闲的地方,观望孤悬在空的残月,三月欲尽即将春去夏来。
此时,歌女唱着清商曲,只是那声音略有老气,不比少女歌喉珠圆玉润,独靠内含的风韵感人。
公孙康端坐在亭中,叫来宾客一同赏月。恰好杨柳依依,便有人提议投壶取乐,但公孙康酷爱射箭便要宾客陪他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