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案(2)
靖元抢在韩璿回绝前说:“季衡,大理寺少卿这是器重你,你就试试吧。”她笑意浓深,摆明要韩璿亲自出马。
“阿靖......”他嘴唇微动,人前不好低声下气求只能轻轻拉了下靖元的大袖。
这一举动竟更招来大理寺少卿的好奇,“你们......?”
“看不出来?我家良人。”靖元搂着满脸无奈的韩璿,“大理寺少卿,以后请多多提点他。”
大理寺少卿怔怔然,中原人自古轻视外国人、异族人,中原士族尤其鄙薄与外结亲,竟会有大梁官员和化外人结为连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靖元又跟韩璿说了遍张经的过往:“张经年纪四十有五,五官平平,七尺二寸,本家是河西敦煌的大户,晋世时迁徙到高昌一带。他出自行伍,曾经出征突厥,被高昌王尤为看重,后将高昌公主下嫁给他。这具尸体的胡须散乱,指甲修长,想来平时不重视保养,皮肉紧实,腿有稍内曲,符合常年骑马的特征,对得上张经本人。”
韩璿硬着头皮查案,他面容的疲态尚且未消,压根不碰尸体只是绕着张经转了圈。他简单说说:“上身□□,只剩了条里裤,身上携带的东西全没了,可能是谋财害命吧,说不定是李晞的穷宾客或者家奴干的。”
由于李晞是朝廷重臣,他宴请的士人也官位不低,大理寺不能轻易询问,但可以盘查那晚在场身份较低的门客和仆从,大理寺少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直说:“不如两位跟我到李晞的宅子看看。”
韩璿当即拒绝,但靖元以他整日在府衙府衙睡觉该清醒清醒,替他作主应了。他不好驳了靖元的面子,讪讪地跟着他们到了李晞的家宅。
李晞的宅子就在达官贵人所居的尚善坊之内,离洛水仅有一墙之隔。靖元暗自估算了下,只要翻过坊墙就能将张经的尸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抛到洛水。
大理寺少卿亲自上门,李晞的家人却仍是如平常般,接待时话说的滴水不漏。李晞的管家李十二说:“小人是李侍郎的管家李十二,不知大理寺少卿为何亲自登门?”
“出了这么大事,我想你李家不会不知吧。我高昌国使者在宴席后被贼人所杀,自然彻查到底。”靖元直截了当地说,不给管家拖时间的机会。
管家看她花容月貌的、眼睛呈现出蜜蜡色且有点鹰钩鼻,像是胡人,但衣着谈吐看着又像中土的,便犹疑地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大理寺少卿打圆场道:“安姑娘也是高昌使者,她是担心若此案不能侦破,恐两国边境再起狼烟。管家只管把三月廿一日晚宴上的宾客和仆人的姓名列出来,本官会一一询问。”他边说边打量周围的陈设,李晞家中不乏名贵的西域金银器,甚至还有从海外运来的玻璃花瓶。
管家额头渗出汗珠子,他声音发颤:“宾客是有名册,可、可宅中仆人众多,还有那些家伎舞姬,当晚谁侍奉客人我也不能全说出来。”他时不时瞟着靖元的脸色,这位西域姑娘一看就不好惹。
“不如把宅院点卯的花名册借来一用,管家也好省事。”靖元的话里有种威慑在,管家不得不交出名册。
大理寺少卿看了眼宾客的姓名,压低声音向阿靖透了个底:“除了两三个在流内的官员以外,宾客多是吃干饭的清客、幕僚,估摸是李晞或者赴宴官员的门人。等等,那几个流内的官员好像还是李晞的门生故吏”
阿靖诧异,凑近看了看那些名字:“什么?看着像家宴,不知为何请一个毫无干系的外国使者,这其中定有诈。”
李晞的宴席设在后花园。这园子自然精心打理过,假山巍峨,池沼清澈,更栽种了许多南方花木。
在旁边不发出一丝声的韩璿突然开口道:“想来李晞是南人,这里像极了江南金陵的园子。”他还伸手淘了把池塘里的水,“但看着有些眼熟,不知也是宇文将作大监设计?”
管家李十二笑吟吟地说:“玩笑归玩笑,洛阳令和我家主人同朝为官,怎么会不知主人是洛阳人?这后花园确实是托将作大监画的草图,后面他去世了,又请了别人。”他解释的挺好,韩璿只是点点头。
靖元和大理寺少卿问明了当晚的情况,李晞的宴会从戌时三刻左右,到亥时末,李晞主座,张经坐右次席,其余皆是宾客。宴会主要是看歌舞,当晚奏了高昌乐,又找了四个胡姬跳胡旋舞。张经在子时便离开了李宅,但没乘坐车马,步行离开。
大理寺少卿叫了仆从点名,人齐后便拿出张经的画像,问:“你们可有在廿一的宴会上见过这个人?”
侍女春燕低头看了看左右,才惶惶说:“我见到了,整场宴饮,我都随侍这个人。他......他在宴会上喝了很多酒,还要舞姬给她倒酒。他醉了酒没拿稳撒了一身,还不让我近身擦拭,反倒是给了掌掴。”
靖元素知张经为人,所以她很是怀疑春燕的话:“他当真打了你?”
春燕委屈道:“千真万确,他后面跟主人到房里说话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