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夜

肖阳坐进马车时，雨果然落了下来，先是一颗一颗，接着是一串一串，最后是一片一片，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还有轰雷，有闪电，从天的彼岸汹涌而来，劈开夜的深沉。

驾车的马受了惊，轩羽拼命攥紧缰绳，操控着几匹马慢慢朝前跑。

车内，却很温暖。

柔软的地毯、舒适的靠枕、淡淡的薰香，甚至还有美酒、佳肴。一颗夜明珠散放着柔光，虽然不算很亮，但已足够照明。

有时候，这种昏黄暗淡的光，反倒更容易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林月儿斜斜地靠在榻上，慵懒而惬意的样子。

然而，天知道，她一点也不舒服，不舒服极了。因为肖阳一直坐在对面，瞪着她看，瞪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他眼中的风暴，比起外面的来，丝毫也不逊色。

任谁在这样的注视下，都不会好过，所以林月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肯说？”肖阳微微挑眉，眼中掠过冰冷的光。

林月儿轻叹一声：“我自然不能说。这是慕容家的秘密，要说也只能由慕容家的人来说。”

于是肖阳不再说话，他闭上了眼睛。

慕容家的人，肯说吗？

肖阳不知道，但他已决定去找慕容煜，就算撬也要把他的嘴巴撬开，从里面掏出一个解释来！

回到圣月山庄，已过了四更，恰是好梦正酣之际，肖阳却将慕容煜从被窝里抓出来，狠狠揍了一拳。

这挟着怒火的一拳着实不轻，慕容煜的脸顿时肿了半边。他又惊又怒，大吼一声：“肖阳，你疯了？”

屋外霹雳巨响，疾风狂电挟着倾盆大雨哗哗落下。肖阳扬起拳头，眼底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你才疯了！竟然让自己的妹妹去青楼，慕容烟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

慕容煜猛地一颤，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似的，脸上的肌肉突然变得扭曲：“你以为我愿意？烟儿她非要去，我又怎么拦得住？”

“慕容烟为什么一定要去那种地方？”肖阳像挨了一记闷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慕容煜欲言又止，俊朗的脸上满是落拓悒郁。

肖阳狠狠揪住他的衣襟，黑沉的眼眸掠过刀光剑影：“你今天再不给我个交代，我决不罢休！”

慕容煜望着他，后者满脸寒霜，双目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仿佛窒息般的沉默对视，只听见外面轰雷炸响，如错金裂玉、怒涛席卷，不时划破长空的闪电，照亮了两人眼底的惊天狂澜。

终于，慕容煜移开目光，望向雷电交加的夜空，闪电的影子在他脸上激烈地扭转，乌沉的眸子隐隐有火星闪烁。

“为了报仇！”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染着血腥的话。

“报仇？”

“还记得上次慕容山庄被人围攻，你助我们退敌的事吗？”

肖阳点头。

“你走后，我们本打算迁往别处，但还未及动身，那帮人竟又卷土重来，人更多，攻势更猛。我拼死力战，受了重伤，幸好林庄主带人赶到，救了我一命。然而慕容山庄上下一百多人，除了我和烟儿外全都没能幸免。祖母临死前告诉了我们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们这才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慕容家的人为什么不得不隐姓埋名、遁迹江湖，又为什么几次被人围攻，以致灭门……”

他紧紧咬牙，眸中晕开血光：“这一切都只因为我们有一个可怕的仇敌。”

“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难道你我联手，还报不了仇？”

“你我联手虽然天下无敌，但这人的势力，却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几人之力，根本无法报仇，更何况——”慕容煜眼神阴沉，带着嗜血的厉芒，“我不仅要他的命，更要他失去一切，让他从权力的巅峰摔下来，摔得粉碎，死无葬身之地！”

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仇恨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云淡风清，令他变得面目狰狞、森冷可怖。

肖阳忽然觉得寒彻心肺，同时也明白了许多事：“所以你想借用圣月山庄的力量？”

慕容煜默认。

“慕容烟去青楼也是为了报仇？”

“有什么地方能比青楼更好地接近达官贵人？她可以为我们搜集很多有用的情报。”

“为了报仇，你竟然牺牲你妹妹？”肖阳双拳又已握紧，紧到指节都已变成了青白。

“那是烟儿自己的选择，身为慕容家的人，她和我一样，都别无选择！”

慕容煜面色惨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这是我们慕容家的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

肖阳脸色铁青，一腔热血从心胸直冲脑门，狠狠一拳击在床柱上——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