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赌坊
说话间,已到“鸿运坊”。
“鸿运坊”是京城最高档的赌坊。一进门,便可感受到逼人的贵气。桌椅都由最名贵的紫檀木做成,案几上摆着极品青花瓷茶具,就连架上随意放置的一对花瓶都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董。
据说有一年新科状元被人硬拉来见世面,不小心摔碎了一只茶碗,当得知那只茶碗的价钱竟相当于自己十年的俸禄时,吓得晕了过去。如果不是贵族高官、名门士家,到了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定会眼花缭乱,手足无措。
林月儿等人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不觉得怎样,但她偷眼看了看肖阳,见他神情仍是淡然,看不出一点沉迷之色,不觉大感头痛。这人竟连荣华富贵都不放在眼里,那她拿什么来笼络他?天下到底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他?
不过肖阳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假以时日,不信找不到他的软肋。
她于是不再多想,转而问赌坊掌柜李青麟:“来了吗?”
李青麟屈身回道:“正在‘金玉堂’里。”
“鸿运坊”设有数个独立的房间,不同的房间有不同的赌法,这“金玉堂”就是专赌骰子的。
李青麟领林月儿等人上了二楼,进入一间陈设华丽的屋子,搬开中央那张雕花大圆桌,掀起下面的织锦地毯,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洞,洞口只有龙眼大小。林月儿伏在地上,将眼睛凑近洞口,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这房间的下面就是“金玉堂”,通过那个洞口,里面的情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她直起身,问李青麟:“他已经全输光了?”
“是的,不仅输光了他家的房子、田产、店铺,还倒欠咱们十五万两银子。”
林月儿纤巧的唇角微微一弯:“去请尚书大人!”
李青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辚辚的车马声。
“现在让你看一出好戏。”
林月儿示意肖阳从小洞往下看。肖阳将眼睛贴近洞口,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五官虽然端正,却瘦得皮包骨头,一件锦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虽是坐着,却神色张皇,坐立不安,好像随时想要拔足狂奔出去。
但他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蒲扇似的大手,可以轻易扭断他细弱的脖子,也可以一拳击碎他的头骨,所以他不敢逃。
“鸿运坊”若想留下谁,那人就永远别想逃掉!
他听说过大司马欠债不还,结果在一艘花船上失足落水而亡,而且全船的人都看到是他自己喝醉了酒掉进水里的,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御史大人的儿子,竟被人发现死在青楼名妓的卧床上。仵作验尸后,说是纵欲过度引发旧疾而亡,气得御史大人连丧事都没给他办,草草一埋了事。
都尉刘永,年轻有为,深受器重,眼看就要青云直上,却被人揭发有通敌之嫌,后来竟又在他家搜出了确凿的证据。他虽然不断喊冤,却终究逃不过凌迟的酷刑。
想到这些人的下场,少年抖得更厉害了,他相信自己就算逃出了这间屋子,也逃不出和那些人一样的命运。
“尚书大人到!”
这声音宛如炸雷一般,惊得少年面如土色,抖得跟筛糠似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门外闯进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年逾六十,腰板却依然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手上拿着一根木杖,一进门就往少年身上狠命地打,打得他满地乱滚。
少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痛哭着求饶:“爷爷,爷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木杖却落得更狠了,带着凛冽的风声,如暴雨一般打得少年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尚书大人若再打下去,你唯一的孙子就要没命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淡的男声,声量不高,却如铜钉砸地,字字清晰地敲入老者耳中。
木杖蓦然一顿,老者喘着粗气,少年却早已晕过去,背臀间血肉横糊,再无一块好肉,口中还淌着鲜血,已是气息奄奄,危在旦夕。
老者心中一痛,木杖再也挥不下去,口中却兀自骂道:“这等不肖的孙子,还要来作甚?大不了打死他,我再给他抵命!”
“尚书大人家三代单传,他爹又走得早,只剩下这根独苗,你就忍心让上官家在你这儿断了香火?”
那老者正是刑部尚书上官洵。听了这话,他身子一颤,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林月儿:“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正是。”林月儿摇了摇折扇,悠然一笑。
“你也知道我这孙儿欠下的债务,把上官家全卖了也还不起?”
“知道。”
“那你还拦着我干什么?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为什么不让我把他打死?”
“谁说他活不成?”
林月儿拍拍掌,进来一人,肩挎药箱,紫衫葛巾,面容端方,气度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