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

来了。”女妖怪竟然毫无疑心，见惯了似地拍着妹妹的脑袋道，“叫你化形时不能集中心神，怕是这儿的哪条筋还和从前一样是根木头，三天两头地忘事。”

许小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也能对上，便继续装道：“姐姐别打……你说了我下回就不忘了嘛。”

女妖怪放下手，无奈地走到溪水边上坐下，许小昭也忙跟过去挨着她坐了。

那溪水清透如明镜，两个人的面容并着映在水中。

许小昭看着自己此时的模样，正是与那女妖怪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脸型和五官都更加圆润，也没有什么浓艳的色彩，还透着些天真的傻气。

“看，这是姐姐，这是你。”

女妖怪指着水里的两个倒影，缓缓道来。

“你和姐姐原是太华峰顶上的两株榆树，三千年前有神仙在太华峰上飞升，我们感其神识，而有了意念，只是太华峰上灵气稀薄，在那以后姐姐刻苦修炼了两千九百年才得以化形，你却终日里昏昏沉沉，有时一睡过去便是几百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化形，姐姐不忍心丢下你不管，化形之后便四处为你寻找提升修为之法。”

许小昭听得直点头，心中暗暗讶异这两个妖怪竟然已经活了三千多年，那不就和她之前拿来唬人的离山观七圣一个年头？

“姐姐刚下山时，不懂人情世故，都不知道吃人是要偷偷地吃，随手便把吃完的干尸丢在路旁，于是很快引来了仙门追杀，本该先躲起来保命，却想着要多吸些凡人血肉来提升修为，好回去喂养你，有许多次差点就死在仙门剑下。”

女妖怪说的惊险，却又侧身捧起妹妹的脸，轻柔地抚摸着。

许小昭一边觉得她害人不浅，一边又感到她对妹妹情深意重，便静静地由她摸着，听她说下去。

“一直到两年前，姐姐终于为你攒够了修为，看着你化为人形，就按照自己的名字给你起了名，凡人恰好有个俞姓与我们相配，而仙门的人总说我们妖怪作恶多端，执迷不悟，所以姐姐之前给自己取名为俞执，你便随姐姐叫作俞迷。”

她说到此处，许小昭突然在脑海中听得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也学着她说的这些话，在对什么人讲述。

“我名叫俞迷，因为我姐姐说仙门的人总骂我们作……做事太多，执迷不悟，她偏要跟仙门的人对着干，所以给自己起名叫俞执，我跟着她叫俞迷，执就是执迷不悟的执，迷也是执迷不悟的迷，你要同我成亲，改天也得去见姐姐一面……”

“还愣，姐姐同你说话呢。”

许小昭正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就被敲了一下脑袋。

她回过神来，这个叫做俞执的女妖怪正直盯着她的眼睛看，那对黑色的眼珠里还闪着幽幽绿光。

她有几分心虚地退后了些，应道：“哦，我听着呢……”

脑海里的声音被打断之后没再出现，她猜那或许是俞迷和那个小二相识之时的记忆。

大概听了这两个妖怪的来历之后，她想到之前小二，或者应该叫俞迷在山道上和她说过，只要往命门上捅一刀，就能了结一个妖怪的性命。

虽然她没有带刀在身上，但若能问出俞执的命门来，也是破局的一个重要筹码。

“唉。”俞执看妹妹又是一副不灵光的模样，叹了口气，“也罢，都是因为太华峰上灵气不足，你才长成这副模样，此处虽离仙门近了些，却颇益于修炼，你不可再乱跑出去，等过几年你不再这样忘事了，姐姐便带你找个偏僻的地方住，到时也不拦着你出去玩了。”

“不好，我现在就想出去玩嘛！”

许小昭还在思考要怎么问出俞执的命门，她的嘴却自己开口说话了。

“不许闹了，心思好好放在修炼上，等你妖法有所长进，姐姐自不会这样拘着你了。”

“可我不想修炼，也不想当妖怪，我想做人。”

这仍然不是许小昭说的话，而是俞迷的嘴自己说的。

俞迷说的直白，许小昭却听得有些后怕，毕竟之前俞执说得那样费心费力，又是拼命助俞迷化人，又是躲着仙门带俞迷到处修炼，俞迷却似乎半点也不领情。

不知道俞执会不会一生气，对自己妹妹也做出先前对她那样的危险举动来。

但幸好俞执不怎么介意，只是笑了一声。

许小昭放下心来，接着俞执没由来地伸手过来盖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