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河
“狸……狸哥?”
四皇子挣扎着卷起身子,看清楚那副劈了刀疤的冷峻眉眼,又惊又喜道:“真是你,狸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天谢地快把我放下来!”
崔狸冷哼一声,抬脚踹在他脸上。
恰逢山风吹过,四皇子如同一只拴在麻绳上的陀螺,迎着风头晃晃悠悠哀嚎打转。
崔狸继续向前走,果然在不远处另一棵树上找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比他四哥状况惨烈得多,被剥光了浑身衣物赤条条绑在树干上,下身关键部位惨不忍睹,脑袋耷拉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起来已昏厥多时。
崔狸回头问四皇子:“李狡,还有别人么?”
四皇子忙道:“狸哥,没了,就我们俩。小九他……没死吧?”
崔狸搜出李狡身上水袋,猛灌几口道:“上回离京的时候,我是不是揍过你们一次?”
李狡讪讪道:“嗨,那都多久远的事儿了。您都不记仇,我们更是,早都忘了。”
崔狸从他口袋里又搜出几块肉干,看了半晌实在下不去嘴,撕下块槐树皮嚼在嘴里充饥。
他这次实在饿得久了,树皮嚼在嘴里竟尝出几分甜涩的甘草味儿。
崔狸皱眉,叼着树皮蹲在李狡身旁,拍了拍他的脸问道:“为什么挨揍还记得么?当时让你们把在王家学堂弄得什么缺德的作诗会散了,办了吗?”
李狡哭丧着脸道:“狸哥,您交代的事儿哪一件咱们兄弟懈怠过?早停了!能不提当年那些破事儿了吗?快把兄弟放下来吧!”
崔狸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没有作诗会还有读书会赛马会。总之这哥儿俩起始的路子被人引偏了,只能咬着牙把歪门邪道走到黑了。
他把李狡手脚上的绳子割了。李狡甫一落地,顾不得颈子上的花枪还在,松开绳索跌跌撞撞便往林子里奔。
“老九,你醒醒!老九?”他抖着手去探九皇子鼻息,因着山风太大探不出来,又手忙脚乱去寻找脉搏,良久才“哇”的一声恸哭出来:“小犰,太好了!人在就行!哥马上救你下来!”
李狡接过崔狸手上小刀将李犰救下,脱下身上衣服给他里外披裹严实将人抱在怀中,双手奋力搓他脚心。
崔狸看李狡李犰这幅兄友弟恭的模样不禁有些唏嘘,比起崔家手足之间的冷血相残,李氏兄弟倒偶尔会多一些人味儿。
等李犰缓过气儿来,李狡处理好颈上伤口跪谢崔狸道:“狸叔,咱们兄弟这次碰到硬茬儿了,若不是遇见您,咱俩的命今晚就得交代在这林子里了。我先带老九回去,往后那种事儿不消您说,咱们兄弟俩也再不会做了。”
他远远给崔狸磕了个头,背起李犰就要走,被崔狸叫住。
崔狸道:“哪儿去?我让你们走了吗?”
李狡心知这次糊弄不过去了,只得将李犰放在树下,自己硬着头皮来听崔狸吩咐。
崔狸从包袱里找出两柄爬山用的小短斧扔到地上,指了指身后的槐树道:“我也不问你们俩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儿,左不过是一些说不出口的肮脏勾当。不过人不能白救,你们就在这林子里每人给我剥三十棵槐树皮,只要中间这段,这事儿算完。”
“剥树皮?”李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忽然想起崔狸刚才嘴里叼着块树皮嚼得津津有味,心说八成这人心病又犯了,山珍海味吃不下改吃树皮了。便也不跟他计较,捡起斧子撸起袖子开干。
他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不就剥六十张树皮么?人皮咱们哥俩也不是没剥过!呵!”
李犰缓过劲来,也爬过来拾起柄短斧颤颤巍巍往树干上招呼,不料刚凿一下就迸出一溜金黄的火花。
崔狸眼睛一亮,蹲到他背后催促道:“再来,继续!”
他就知道绿君不肯进这林子,必有蹊跷。
李犰有气无力凿了几下,苦着脸回头道:“狸哥,你身体好,要不然自己来呗?可能会比较快……”
他把斧子递出去,忽然闻到崔狸身上一股呛人的骚臭味儿,无比嫌弃道:“狸哥,你刚被豹子滋一身尿么?今儿绿君巡山,咱们特意没放豹子,你搁哪儿招的这味儿?”
崔狸恍然大悟,怪不得绿君疯了似的追他,原来李胆那小子早都设计好了。他刚才根本不是吓尿了,分明就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抹豹子尿。
敢情臭小子爬上他崔家的马车之前,就已经算计到这一步了!
崔狸咬着牙根冷笑道:“行,你小子长大了,等着。”
李犰还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吓得一个机灵,收回斧子立刻朝树上猛砍一记。
没成想树皮“滋啦”一下脱落,树干里竟被掏空,填满厚重的火药粉。
远处李狡也大惊失色喊道:“坏了,谁在岁山上藏这么多火药?这是要造反了!”
林子外围草场上,姜三醒被挂着腕子的铁锁链带倒拖行,眼看着再不脱身就要被疯狂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