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山

后，手指点按过的文字竟然连缀成一句话：为姊姊复仇，凤至第一。

姜三醒愣住，手上的花笺飘落在地。

她耳朵里听秦妈继续絮絮叨叨念着：“说起来那几天也是挺邪门的，咱们姜府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走背字儿的。原本柳姨娘是个向来柔弱不争的主，之前叫她随二爷去戍边都不敢点头的，心甘情愿留在后院被老太太搓磨。可那天晚上她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闯进老太太卧房发狠冲撞了起来，回来就带着你连夜驾车去西北投奔二爷。因为老太太不许，我们一个下人都没跟去。那时我们才知道柳姨娘发起狠来那样了得，她一个弱女子竟会套马车。第二天听说大小姐难产死了，年底二小姐也没了，年关一过你们又在云城遇见那种事……二爷、姨娘、几个少爷全都没了。后来你虽然死里逃生被送回密都，又痴傻了大半年，还是小时候给你医坏脑子那个庸医给你治好的。”

姜三醒问：“怎么是他？”

秦妈撇撇嘴：“姜家老太太心眼坏的很，后宅里好多事儿都有他的黑手。说起来他还跟你有些渊源，也姓柳，据说是你外家一个远房舅舅。”

姜三醒揉了把脸，她有点懵。

她将减字谱和花笺本子又翻了一遍，确实是完整版并无遗漏。

那么“为姊姊复仇，凤至第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秦妈，叫你来催少夫人用饭，怎的你们还闲聊上了？”凤家祖母跟前的大丫头九天笑盈盈跨进院内，瞟了眼桌上的花笺，挽起姜三醒手臂将她带出房门。

九天边吩咐栖梧堂的下人将三醒的行李装车，边对她耳语道：“你向来是最会看眼色的，今儿怎么偏要触她的眉头？老太太找人算准了出门的时间，一刻都不能等。主子们都已经出发了，你不嫌弃的话跟我挤一辆马车罢？”

这话听着是问话，九天已不由分说提溜着三醒往院门口的马车上塞。

姜三醒这才终于想起来：今天晚上就是长公主给藩王办的接风家宴，加上明日荣安太后生辰、后日太子大婚，三天之内将有三个大宪最高规格应酬活动连轴在密都郊外岁山举行。

怪不得，凤至刚才说要让自己等他三天。

“好姐姐，你瞧我这猪脑子，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姜三醒欲哭无泪，忙回头朝院子里喊：“秦妈，千万让他们把我做事用的家伙，还有那口松木箱子一并带去！再给状元递个话儿，告诉他我三天后回来……还有狗爷，唔。”

没等她说完，九天把车帘一放拍拍车厢，马车夫道一句“好嘞”扬鞭启程。

车内。

姜三醒两颊被九天用虎口捏住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问询：姐姐，你要干什么？

九天平日里就凶巴巴的总虎着个脸，要么就是笑里藏刀。

她见少夫人被自己捏成猪头，没绷住笑道：“我能对你干什么？老实点，化妆！”

九天做事逞凶，化起妆来手上却轻柔舒适。

姜三醒一夜没睡，又在醒魂司经历一番生死，早已精疲力竭。她看着羊毛刷头点蘸着轻粉香香软软扑在脸上，很快打起了瞌睡。

与此同时，宫墙外护城河里，正在解冻的冰层下浮起几具野尸。

一开始城楼上的禁军不甚在意，只道是上游黄河解冻，把去年冻在河床里的饿殍冲了下来。

没想到换个班的功夫，河道里的死尸竟多到捞不过来。

源源不断的尸首推着浑浊的浮冰顺流而下，将离正门前的三座拱桥塞了个满满当当。

恐慌从皇城根蔓延到外城只用了半个时辰，平民百姓挤上街头囤米抢菜。

东西南北大道围着皇城沿街十几里，挨肩迭背站满各路官军，皆削尖了脑袋挤占抢位。每隔三五步便有兵士械斗围殴，场面混乱不堪。

戌时，夜幕降临。

等凤家最后一队车马驶出外城，密都犹如在暗夜中窥伺猎物的怪兽，悄然关闭这座城市的所有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