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

仇真看向秦胜雪，夫妻俩的神情被悲伤笼罩，但眼里又晕散着惊喜与期待，她隐隐觉得他俩有故事。

或许，他们也有亲人葬身于水中。

“这小姑娘说得不错，”时山海笑道，“这酒店，收容着因水故去、百世的残灵，故而，与亲人重逢，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蒙在面容上的哀伤淡了些许，秦胜雪目光忽地亮了起来，“时老先生，可否——”

咚——

咚咚咚——

言语未落，众人被这巨响所惊，一齐朝电梯口望去。

紧闭的电梯门应声凸起几处。

仇真一个哆嗦，下意识抓住了身边最近人的臂膀，看向电梯门，只觉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

程时的视线在电梯口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向了别处。

目之所及，方才所见的残灵，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几人和时山海。

六楼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空无一物，避无可避，仿佛刚才错杂的景象似是幻境一般。

唯一的出口，是正被冲撞的电梯。

“等会儿那群东西进来了，我去把它们引开，你们伺机搭乘电梯去八楼，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时山海语毕，撞击声突止

电梯似是屈服于暴烈的撞击，缓缓而开。

怔在原地的几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一团黑气逐渐四散，又各自围拢，凝聚出海底生物的模样。

鲸鲨、虎鲸、海豚、章鱼，虾蟹、游鱼……

食物链上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体型拓充为原来的好几倍，慢慢向他们涌来。

仇真藏在程时的背后，紧张地观望着。

这些显现出原貌的海底生物，躯体被黑气浸染，散发出可怖的气息，寒凉的血腥味冲鼻而来。

它们的双瞳，无一例外，皆是血色。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是不肯放下呢？”时山海冲着为首的鲸鲨，摇头道，“你能从大门进来，他俩——”

那头鲨鱼赤目看了时山海一眼，又将目光锁在了和梦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它在看和想。

几人都觉察出了鲸鲨色视线所至。

“我们围成一个圈，让和想站在里面。”程时正声道。

几人挪动着脚步，肩靠在一起。

和梦将和想往身后藏了藏，塞进围成的人圈里。

仇真紧盯着鲸鲨一侧眼，不知为何，她从这庞然大物的血眼中，看不出一丝凶狠。

鲸鲨性情温和，为什么会暴躁地撞门呢？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众人护着的男孩。

和想盯着这头鲨鱼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惧意，宁静、平和。

不知是不是错觉，仇真在这波澜不惊中，隐约看出些汹涌。

是紧紧压下的，故人相逢的惊喜。

仇真转身，迎上了同样打量男孩的程时的目光。

目光相接的一刹，二人微微颔首。

四周的海洋生物逐渐逼近，几人皆神色紧张。

“都出来吧，别躲着看戏了，都打到家门口了。”

剑拔弩张的时刻，时山海突然盘起了核桃，说了句几人听不懂的话。

仇真看向老人。

清瘦挺峻，背在身后的手，冲他们比了一个“V”。

仇真：“啊？”

这剪刀手是……“耶”的意思？

茫然疑惑间，原本空荡广阔的六楼，许多海洋生物凭空出现。

惊恐脸变问号脸的众人，面面相觑。

看着这数量是黑乎乎生物两倍的、体色正常的海洋动物们，仇真顿时就懂了时山海的手势。

原来是“二”啊。

“现在是比谁围得圈大吗？”盛弗谙被恍然而至的各色生物所惊，又见它们，你围我我圈你似的套圈，懵逼之余，说出了心声。

为首的鲸鲨睨了一眼时山海。

老人得意扬扬地翘首。

仇真看看老人，又瞅瞅满脸黑气的鲸鲨，她大为震惊。

有生之年，在一头鲨鱼的“豆豆眼”里看出了无语。

“就是现在，”程时突然喊道，“和梦，带着你弟弟往电梯跑！其他人散开，掩护他们。”

从惊诧中回神，仇真看到了时山海的手势示意，拇指指向电梯的方向。

话落，和梦抱起和想，几人散开，边跑边拢在和姐弟俩身旁，从团团黑气中冲向电梯口。

他们每跑一步，正常体色的海洋生物，就自觉堵住围追过来的血眼大物。

被戏耍的鲸鲨，发出一阵嘶鸣。

空灵、愤怒、哀凉。

仇真的心为之一颤，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