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着话便被钱嬷嬷叫了出去,也正是这个当口,月梅回头瞧了一眼,低声道:“月香被罚后,就换了这位紫芜姐姐到书阁伺候……她本就是公子身边的旧人,你肯定知晓,外头还传今后会抬她当姨娘。”
她顿了顿,“这话我不便当着少夫人的面说,总之无风不起浪,咱们做小的还是当心点,万一她日后真被公子收房,你我免不了要在跟前伺候。”
清心很是不忿,可转头已见钱嬷嬷等在面前,这便把抱怨吞进了肚子里,暗道还是得找机会提醒顾念。
……
谢砚在书阁的矮榻上眯了一会儿,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他一向觉少,因自小修习内功精力充沛,稍稍假寐便又意气十足。
紫芜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那西斜的日光投在谢砚半边身子上,他的肩头搭着外衫,斜倚着引枕,长指如玉,徐徐翻书。
那暖澄澄的光给他画出了一道晕影,他脸上的神色很淡,察觉有人进屋头也不抬。
紫芜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不敢贸然开口。
谢砚低声道:“换热茶。”
书又翻过一页,簌簌声在安静的书阁格外明显,紫芜心中悸动,忙端了小案边的白瓷壶匆匆离去。
她捧着一套新茶具走上前,搁在案上,这回便站得离谢砚近了许多。
悄没声地扫了眼谢砚手里的书,这回不是兵法,书名《大帆》,讲的是天下四海各地建筑船只的妙法和克用,记录十分详尽,几乎落地则即用。
紫芜以前家底好,也认过字,后来家道中落才入侯府为婢。她心气高,但头脑活泛,能被拨到疏雨轩伺候谢砚是殊荣,她一向很会为自己谋前程。
她知晓自己没资格也没机会当主母,日后到了年岁以高位婢女的身份从侯府出去,倒也能嫁个好人家,今后必定衣食无忧。
只是她不甘心,哪怕在侯府当不上主母,可若能被谢砚收房当个侧室,如此也算半个主子。更何况谢砚品貌一流,京都多少世家女倾心于他,哪怕只是妾,也比小门小户的正妻强。
紫芜在旁静候许久,谢砚终于合上书页,徐然站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她跟了几步,讷讷道:“公子,婢子替你更衣。”
谢砚冷声:“不必。”
他转眸瞥了她一眼,独自走到屏风之后。白色的帘布被斜阳照透,谢砚的身子被映成一道淡淡的剪影,紫芜痴然瞧着,只觉呼吸滞缓。
片刻过去,谢砚穿戴好,徐步走出屏风。
他穿了身碧色深衣,外披件水白半袖长衫,衣衫系带齐整,只以一枚玉簪冠发,轻衫缓带,公子风流。
紫芜跟着他的步子走到书案边,见原本摞着的那叠书变换了位置。
他蹙眉,还没开口,紫芜已应时道:“少夫人先前从书阁拿了些书,方才还了一本过来。”
谢砚静了半晌,才问:“她来过?”
紫芜忙道:“公子那会儿还在歇息,少夫人便没进门打搅,顺嘴儿托婢子将书归还,还说夫人嘱咐今日不必问安。”
她自以为说得已很详尽,不会令谢砚生出旁的疑问,更何况,她也不愿与他多说顾念的事。
谁知谢砚道:“案上的书……哪本?”
紫芜一怔,悄悄撇了撇嘴,这便从那叠书中抽出《小相山记》,恭敬地递给谢砚。
他垂眸一瞥,稍稍意外。
紫芜小心翼翼地抬眼探瞧谢砚的表情,可他眼神平静,毫无情绪那般又将书搁下。
她不由暗喜,脸上的神色也松了下来,不由主动道:“若公子不愿少夫人来书阁,今后婢子替您打发。”
谢砚垂眸打量着她,微微蹙眉,“多看书是好事。”
紫芜一时无言,只得局促地赔着笑。
谢砚音色平淡:“不必揣测我的心思,再有下次,账房你也无需回了。”
紫芜大惊,忙跪地连声认错,谢砚的长衫从她跟前掠过,带起一阵冷风。
他沿着游廊往疏雨轩走,日光攀沿长廊转移,走到屋前正是满院金黄洒落。
清心和月梅候在门外,见着谢砚俱是意外,忙福身见礼。
谢砚提袍走进屋,“人呢?”
清心没回过神来,倒是月梅机灵:“回公子,少夫人在次间看书,看了近一下午。”
谢砚点点头,提步走进次间,才过门帘,却见里头有人伏案假寐,手里还握着支半干的笔,臂弯压着一本翻开几页的书,正是他那本《大帆》的上册。
月梅见状大惊失色,忙要叫醒顾念,谁料谢砚一挥手,她稍稍犹豫,只得福身退下,心底为顾念捏了把汗。
谢砚移步案前,见她朱唇轻启,长睫微颤,侧脸透白丰润,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更显娇俏。
书翻开,一侧按着张纸,上头写了几行字,他扫过一眼,竟是将他的注解又作了番总结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