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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训练场顾名思义处在天山之上。曾经作为皇帝狩猎时的场地,后经过屡次山崩雪灾便不再启用。因天山在北城郊外,路途遥远,这块训练场就这么废弃了下来。
此时正值三月天,万物侯新,黄莺早啼,萍草愈绿。林允南骑在浮云背上,从这里可以看到天山终年白雪皑皑的山峰,缭绕着羽毛般柔腻的大团白云。
天山训练场在半山腰上,训练场周围着木头围栏,显然是被人重新擦拭休整过。北疆士兵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便服有条不紊的排列成方阵训练。即便隔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士兵们训练时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温酒抱着被衣服塞得鼓鼓囊囊地包袱张望着,面露忧愁之色。
“就我们这身行头,别指望走正门了。”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采莓俯身下马将剑挂在腰际。
“别担心,只是个训练场而已,我们绕路进去会比较容易。”林允南轻声安慰道。
天山训练场场地之大,北倚终年积雪连绵的天山,南临安眉河的源头安眉湖,又恰好占据着半山腰难得一见的平川。北侧陡峭的石峰充当了天然的屏障。
从石峰一侧绕进去,训练场里唯一可以堪堪蔽身之处只有将士们休息的小木屋。一幢幢的简易小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太阳渐渐的被云层遮盖住,温暖的春风染上了丝丝寒意。
“主子,有人溜进来了。”黑鹰走进场地旁边的亭子俯身冲案几上看书的男子俯身道。
“我知道了。”男子的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语气温和。这漫卷的翩翩书生气真的和那个叱咤风雨大胜白熊的镇北将军联系起来。
天色又阴沉了几分,黑色的云朵大团大团的交叠在一起将仅有的那点日光挡住。
训练场上的士兵们还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没人注意到一侧几个身影朝安眉湖上头的亭子走去。
一滴温润的液体落在一个小士兵的眼睛里,他以为是错觉,抬手揉了揉。
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而降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下雨了!”有人欢呼道。
“将军,下雨了!”
闻言,正在看书的男子抬起头来,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想休息?”,明明声音,整个训练场的士兵却听得清清楚楚。
士兵们一时安静了下来,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们这位将军可是个笑面虎。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一时间,细密的雨点好像将训练场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恰逢此时,一曲悠长的笛声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
只见一人着天青色的纱衣,衣衫上绣着白莲徐徐盛开,纱衣甚薄,能看到里头是纯白色的绸衣,系着垂下天青色流苏的腰带,细腰盈盈及柳般柔韧。脚下踩着一双纯白色的长靴,靴子上绑了两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作响。
那人带着银狐面具,露出嫣然小巧的下巴和娇嫩的红唇。面具上的狐眼描了牡丹色的眼影,眼尾上挑,这一眼看去,仿佛被这人勾了魂儿一般。
没人敢开口询问他是什么人,生怕发出声响将这般姿色的少年郎吓走。
来人手持两把水墨扇,扇子上飘荡着长长的红绸,在这一副淡色之中格外的吸引人。
狐面下的红唇微微弯起,乐起,扇扬。
红绸宛如燃烧的烈火劈开这朦胧的雨帘。
笛声激烈昂扬起来,红绸飞扬,青色的纱衣,白色的裙摆因少年快速地旋转也绽放开来,像沾染了鲜血的白玫瑰花,承载了露水和云彩的泪水。
“好!”这精彩的快速旋转引得众人的一致叫好。
黑鹰在洛时卿身后,神色冷漠,笔直站立。
石凳上的男子指腹轻轻摩擦着书卷的纸张,一双桃花眼闲适地将目光投放在那抹旋转的身影上,露出一个猎物踏入陷阱的狡黠表情。
雨水落入湖面,开出层层晶莹剔透的水花。
笛声放缓了下去。
少年的红绸扇双双落地,改为双手拈花起舞。
那手指白皙匀称,却又显得各外的娇小,拈出手花沾了湿润的雨水,让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那上面一定沾了花香。
这般风情的人儿,真想将他藏起来,洛时卿目光深沉。
风微起,吹动天青色的纱衣。
“将军,药王爷送来的酒,这酒极烈,名叫美人笑。”宋瓷撑着一把油纸伞姗姗来迟,即便这样也免不了被雨打湿了衣摆。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推着好几车的美人笑。
“将军,要给士兵们分发下去吗?”宋瓷再次询问道。
“看了为我准备的舞,还想喝我的酒?”洛时卿放下手中的书出声道,语气微微上挑。
士兵们顿时安静下来,默默的一致转过身,背对着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