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的两端
我发现一次,别怪我在军中找柏明麻烦!”
李妈闻言脸色忽地变得煞白,腿一软歪坐在地,一双手犹如生出摧林穿石般的力气,紧攥住林立梵裤脚。
“二少爷,奴婢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可千万不能伤着他啊!我家那口子当年可是为督军挡过枪子儿的,您……您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二少爷……”
一阵絮叨直搅得林立梵心火冲天,却又奈何不得半分。
李妈那口子妥妥一个军混子,有仗往后躲,有敌引人杀,整日借着个督军府的名头四处吃白食,若有人敢有异议,抄起板凳就往人脑袋上砸。时日长了,沿街经营售卖的只能每日祈祷那混子今日不找事,若轮到自家,也只得自认倒霉。
一日,林督军外出巡查,怎知不知道哪里来得毛贼要暗杀他,那军混子眼尖,看着一人影朝督军这边袭来便蹭地一下挡过去,被射了个肚穿。那混子命硬,最后高低是救了回来,自此便被督军视为座上宾,由着他拿着大笔钱挥霍,也将独子安排到军中,更甚是将他老婆安排进督军府,做了一府的总掌事。
这一家三口平日里里外外没少惹事,但都被林督军一句话压了下来,旁人也拿他们无法,只得纵着三人行径。
林立梵在军中待了这许多年,也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说是督军遇刺一事另有隐情,但一直没抓到确切把柄,也只能一日日忍着柏明那混蛋在军中作搅棍。
今天撞着的这幕,加上李妈方才话中明里暗里透出的威胁意味,倒是真让林立梵下定了决心,必将当年那事查得水落石出,若传闻属实,趁早将这一家祸害除出去。
林立梵往后一退,硬将李妈带得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被抓过的裤腿失了平整的样子,蜷蜷生出褶皱。
懒怠再看那人,男子转身朝二楼走去。背后,李妈不停哭嚎着,直恨不得将整个督军府的人都引了来,听她痛诉林立梵的不义之举。
上了二楼登时清净了些,林立梵经过林禾霁房前时刻意放缓了步子,眉眼间不觉浮上层柔色。
想起方才李妈与人通话时所说,眸中光色不觉暗淡了些,脚下重又恢复往日的步幅,几步到了一扇门前启门走了进去,却在关门时顿了顿,到底是留出一道缝。
“啪!”
室内瞬间充溢暖色光线,透过那道缝流向廊间,似心中烛火,幽幽燃了半宿。
林立梵垂首坐在书案前,却无心去看桌上罗列着的文件,手中一遍又一遍摩挲着一支钢笔。
这支钢笔外观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只在笔夹上刻有一行小字“Joyeux Anniversaire!”,后面还有一个由三道笔画构成的丑丑的笑脸。
似是忆起什么,林立梵轻勾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禾禾,明个儿我来接你上学啊!”
“不用!”
“对人家不要这么残忍嘛~”
“放开,我不想对你爆粗口。”
“好吧好吧,听我家小禾禾的,你回去早点睡觉啊!”
“罗里吧嗦。”女子轻呵一声,一阵启门闭门的声音响起,随后,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嘀!”了一下后,渐渐去远了。
林立梵唇线又成了往日那般坚毅模样,面上也微微现出些寒意。
手中钢笔被放回锦盒中,男子缓缓起身,几步到了门后。
许是李妈哭嚎了太久,见无人来睬她,自己觉得无趣便回去睡觉了,因此并未听到那人与林禾霁的扰缠声。
脚步声从楼下踏到厅堂,经了楼梯,渐渐朝这边来……
“咚……咚……咚……”声音并不很大,听在林立梵耳中却尤为清晰,和着心跳,谱出心曲。
林禾霁看见了从书房中透出的那道光,脚下步子顿了顿,面上现出些嫌恶的神色,启门进屋后就将房门狠狠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立梵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直攥得手背青筋根根爆起,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像个兄长那般去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还是和一个男人?!
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林立梵终还是放开把手,朝书案走去。
“啪!”
室内重归黑暗,一如某人的心,在片沼泽中沉沦,直将自己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