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融
许长宁说完,便站起身,打算离开。
她一早就知道这条路的不容易,这是她应受的,上天给她的机会,她自当好好把握,好好对待良善之辈,对恶人毫不手软。
擦肩而过之时,是一句低声的对不起。
许长宁停了下来,看了看只到她肩膀的孩子,他脸上带着些别扭,“是娘让我来找你道歉的,我不该出言不逊,目无长幼。”
她愣了愣,才微微笑了笑,“嗯,对不起。”
许长珩本别扭的脸色逐渐换上讶异的神色,有些结巴着说道,“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便离开了亭子。
许长珩直至回了朝梧院,都还没从讶异中回过神来,曹玉秀看他这样子,只怕姐弟俩又吵架了,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让你去道歉的,怎么又......”
“她和我说对不起。”
曹玉秀也愣住了,“当真?”
许长珩点了点头,曹玉秀却有些急了,“莫不是前些日子病了,还没好?”
若是这个还好,病总会养好,只怕她又是为了那三皇子来服软,好让国公府帮他。
“芷荷,你快去把辰安叫来,我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了?”
燕辰安听了她的话,也是有些惊讶,但她确实没和那三皇子再来往了,病也早就好了,只这突然的转变确实令人不安,可他仍出言安慰道,“伯母,没事的,宁宁只是懂事了。”
“她当真不是为了那三皇子?”
燕辰安摇了摇头,曹玉秀这才放下心来,“你最近多看着她些,别让那人钻了空子。”
他点了点头,便从朝梧院离开了。
只在沿路回别易居,经过她的院子时,不禁停住了脚步,向院子所在的方向看去。
夜色渐浓,灯火朦胧的院子里,房舍掩映在白雪枯树间,雕花窗柩里暖黄的灯光透出来,映在树梢白雪上,平添一丝暖意。
今日,他查了那陈修瑾,竟是难得的正直之人,无论是邻里还是同僚,皆说他人品贵重,难得至真至孝之人,只是如今正是这样的人,才难以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可他也不急不躁,只专心研究工程水利,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造福一方百姓,这本是件好事。
这次,她终于能认识到好的人,对她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可是他却始终不愿意再去见她,只希望也许她转眼便忘了这件事。
魏展看着停滞不前的人,试探着开口,“将军,可是要去看看姑娘?”
他这才回了神,正打算离开了,吱呀一声却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院门打开了,那些院内的暖色便倾泻出来,映照在地上的白雪上,一个素色的身影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她没想到,院门外有人,微微愣了愣,才走了过来。
许长宁见是他,微微行礼,“兄长,怎么在这里?”
燕辰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你呢?入夜了出来做什么?”
“有点积食了,出来走走。”
他点了点头,“我陪你?”
许长宁便点了点头,一行四人便往前走去,魏展和晚萤便在他们后面不远处跟着,他则提着灯笼走在她身侧。
天上渐渐又飘下小雪,燕辰安想起她穿的单薄的就出来了,不禁侧过头去看她。
这时,雪好像下的大了些,如柳絮般纷纷扬扬落下来,沾染在她的发上,眉间,又落在她瘦弱的肩上,他不禁停住了,她走出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疑惑的回了头。
“兄长,是有何事?”
燕辰安才回过神,“没什么?雪下大了,还是回去吧。”
许长宁点了点头,便转身同他往回走去,只他的步子比之之前快了些,她只当是为了避雪才行得快,便尽力跟上。
直至到了院门口,她同他道完别,便打算回院子里去,他的声音才自身后传来。
“陈修瑾是个不错的人。”
她这才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回过了头看向他,“我知道。”
他只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许长宁这才问道,“我是想知道能在哪儿找到这人?”
“父母早亡,只一个妹妹,今年年二十,家住桐花巷巷尾,工部任职,六日一休沐......”
她见他流利且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差把祖宗十八代告诉她了,打断道,“我只需要知道哪里能找到他就行。”
说完,顿了顿,又看了看他,“兄长,慢走。”
燕辰安点了点头,便转身往自己的别易居去了。
躺在床上时,他只觉心里乱糟糟的,许久,才得以入睡。
只从来不做梦的他,这晚做了一个梦。
月色如水,暖黄的灯火中,飘飘扬扬的雪,少女转了过来,眸色莹莹如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