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厌世神明×喜怒无常乐师4

坐在那架和记忆里看了无数遍的琴如此相似的黑色三角，江慕凡心情复杂地弹奏起来，他越弹越震惊，那黑白键好像对他的手指有一种极强的吸力，他被迫的被引导着。

开始的波兰舞曲竟硬生生变为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优雅进餐的顾客一瞬间转头注视他的方向，看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怜悯和有如实质的悲伤。他们眼睛渐渐因为不眨眼的缘故布满了血丝，甚至淌出血泪，脖子越人越长，可人却仍然坐在原地，像极了昨天幻境中的长脖怪物。

如远古热带雨林中倒挂如林的尸体，实验室中集体猝死的研究员，传说中西伯利亚雪洞通往中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站台边手拉手同时越轨自杀的上百女学生。

他手腕上的手链剧烈地抖动起来，潮水般的回忆涌入他的大脑，暴虐地挤压着他的心脏。

平静祥和的午后阳光透过礼堂巨大的落地窗，在台上那架凯撒堡黑三角钢琴上印上一串淡橙色的光斑，盛装打扮的少女倚在琴上，那双清澈透亮的茶色眼眸饱含着近似疯狂的迷恋，她缱绻温柔地看着独自坐在观众席上的江慕凡，“慕凡，你知道我刚刚给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江慕凡冷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像记忆里一样摇头，而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淡淡，“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

那少女一愣，有些意外，但很快垂下眼睫，脸颊因为局促而变得微红，“那是肖邦19岁时写给暗恋许久的女孩的，我今天演奏给你听，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对江学长你……”

江慕凡打断她，“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少女怔住，茶色的眼眸一点点亮起光芒，她慢慢朝江慕凡走去，淡粉色的纱裙映射着阳光，像极了流动的银河。

江慕凡却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在她走近时突然起身，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面容精致的少女因窒息而变得狰狞，眼泪从眼眶中决堤般涌出。她气息渐弱，绝望地看着眼前冷漠的青年，“为什么？”

江慕凡漆黑的眼里不参一丝温度，“她并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的演技太拙劣了。”少女不甘地呜咽一声，华丽的礼堂瞬间坍塌，眼前恢复了餐厅的景象。

他依然坐在琴前，却弹着波兰舞曲的后半部分。

曲毕，江慕凡起身，他探究地看向角落里的金发女人。

女人眼里尽是崇拜，用双手捂住微张的嘴，语气惊喜，“噢，上帝，能聘用您这样伟大的音乐家是我们的荣幸。”

江慕凡笑了笑，“谢谢您的夸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就来这里上班。哦，您一定看出来了，我真的很缺钱。”

女人不在意道：“当然可以。”

走在街上，手链里的茶色眼球转向他，牧晴的声音钻进他脑里，“你不用那么冒险，作为同类，我不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江慕凡没有接她的话，他不甚在意地反驳，“我和你不是同类。”

那声音过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认真地说：“你和他们不是同类，和我一样是异类。”

他推开教堂的门，将那扇总是开着的百叶窗关上，“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异类。”他温柔地笑了一下，“但我觉得你不是异类，他们才是。”

江慕凡转身，果然在神像下看见台阶上坐着的少女，她穿着初见时那身白色金纹长裙，抱膝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茶色的眼眸望着虚空发呆。江慕凡看了她一眼，就径直走到琴前坐下，趴在琴上闭目养神。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少女走下来，潮湿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她疑惑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怕阳光？”

江慕凡头也不抬，“你中心广场上的神像都裂了好几条缝，晒伤的吧。”

脚步声停了，他感受到头顶少女凝视的视线，缓缓抬头，沉默地仰视她。少女的银发在陷入黑暗中的教堂里成了仅有的亮色，风将几缕发丝掠过她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你不是人类。”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

江慕凡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茫然了一瞬，“我为什么不是？”这宛如骂人的话竟被她说出一种有证据支撑的结论的感觉。

少女皱眉，“人类怎么会复活，只有神才会复活。”

江慕凡顿时警惕起来，但转念一想，如果牧晴足够强大，能够洞悉他的能力也合情合理。他放松下来，抓住少女话中的关键词，“神会复活？神也会死吗？”

她低下头，眼睫落下的阴影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经书里说的，于是他们就把我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少女麻木地闭上眼，“一边跪拜着，向我祈福，一边喝我的血。”

江慕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伸手安抚地揉了揉少女的发顶，松软的银发被揉的有些散乱，面前的女孩无助地看着他，“他们人类悲伤时能流泪。我为什么学不会？”

江慕凡怔住，将她散乱的发丝理好，“没事的，因为他们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