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脚年羹尧才踏出门槛,后脚胤禛便神色一收,方才那抹淡淡的宽和亲近之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含着冷意的深思。
这人还是那般一样,能力毋庸置疑,是个很好用的悍将,可惜那性子实在太过奸猾,太爱钻营算计了。
那点子小算盘打得是劈啪作响,叫人想假装听不见都不成。
生气倒还谈不上,鱼儿都主动钻进鱼篓里了,谁还能拎出来扔回去不成?顺手收了才是人之常情。
要怪也只能怪那乌拉那拉家的人实在太蠢,被人撺掇两句就稀里糊涂上了钩儿,竟愣是亲自将他们自己家的嫡福晋给踩了下去。
蠢到这份儿上也实在是再扒拉不出几个了,难怪那费扬古死了之后,做女儿的还能得到一个好前程,几个儿子却一个都没被提拔起来。
一个个都如此烂泥扶不上墙,便是做君主的惦记着情分有心想要拉扯一把都没法子。
“去给福晋递个话,也该叫她知晓家里都干了什么蠢事儿。”顿了一下,胤禛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嘴,“摊上这样一个娘家真是作孽了。”
这些年没能叫出嫁的姑娘依靠上一星半点儿也就罢了,时不时反过来还要让她搭把手帮衬些事儿也勉强不说什么了,偏还能如此跟着扯后腿。
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冷不丁脚下就凭空出现个大坑,连滚带爬地就栽了进去。
你说冤不冤?
可不怎么说,再没这么冤的了。
乌拉那拉氏是打死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碰上这样奇葩的事儿,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过后愣是一口气没能上得来,竟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福晋!”福嬷嬷登时惊呼一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软绵绵的身子,一面焦急地掐人中,一面连声吩咐奴才去传太医。
所幸也就是一口气噎住了,用力掐了人中之后没一会儿功夫就幽幽转醒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乌拉那拉氏就咬牙切齿道:“叫那些蠢货来见我!”
双方之间究竟爆发了怎样的一场大战暂且不为人知,只知道乌拉那拉家的女眷离去的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羞愤交加的样子,而正院也紧跟着又叫了一回太医。
由此也不难猜测,甭管过程究竟如何,结局反正是闹了个天崩地裂两败俱伤。
听着丫头打探回来的小道消息,年婠婠一时间也都忍不住要同情那位嫡福晋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回来时还听闻李侧福晋等人正要去探望福晋呢,主子去是不去?”
那是探望吗?那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乐子呢。
年婠婠撇撇嘴,面对这个问题却是犯起了难。
按理说嫡福晋都叫两回太医了,于情于理也该去看一眼聊表心意。
可偏偏这事儿与她还脱不开关系。
若她去了,叫乌拉那拉氏看着闹心不说,指不定还以为她不怀好意上赶着看笑话去的。
若不去……府里其他女人都去了,就她一个不去,怎么瞧也不合适。
总感觉有一种目中无人的意思似的,叫人说道来说道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儿呢,搁乌拉那拉氏心里也难保不会想偏了。
进退两难啊。
年婠婠头痛不已,她一个就想老实巴交混吃等死的,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上进心极强、事业心极盛、并且为此热衷于搞事的娘家呢?
“主子?”
“去!”年婠婠一咬牙,果断站起身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不敢去的?左右都躲不过被人怀疑说道,还不如大大方方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再说了,乌拉那拉氏还能不懂那些女人的居心?这种时候可未必会乐意见她们。
十有八九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态度到了就行。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猜是猜对了,却只对了一半。
乌拉那拉氏的确懒得见那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挡在了门外,却出乎意料叫她一人进去了。
年婠婠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
这事儿虽怎么说也不关她什么事儿,更不能说她有什么错处,但年羹尧的那点小算盘却未必能瞒得过所有人。
若乌拉那拉氏看明白了,那么迁怒她忌惮她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又会轻易相信她与年家并非一个想法一条心呢。
所以说,何止乌拉那拉氏被娘家坑惨了,她其实也被娘家坑了啊。
思及此,年婠婠无奈暗叹一声,顶着其他几个女人“热情”满满的眼神,硬着头皮踏进了屋子里。
进门之后,年婠婠就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仔细瞧了瞧对方的脸色,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关切,“福晋看起来略显疲倦,妾身等人可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