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白棠沉默了。
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展开了自己浑身的尖刺,气势汹汹地要将所有靠近她的人扎伤,却发现那人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原地打滚撒泼,无动于衷。
她抿了抿嘴,有些沮丧地低垂下脑袋,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和方才表现出来的乖张和咄咄逼人完全不同,白棠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委屈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行秋低着头,他想起当年在无人的小弄堂里,那个小丫头也是如此,明明上一刻还咬着人贩子死不肯松口,下一秒就蹲坐在地上哭成泪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白棠面前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变的想法。
这种想法令他感到安定又欣慰,就像当年一样,自己切切实实的在被人所需要着。
那并不是什么英雄救美,没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袖手旁观,只是自己恰好第一个出现,在崩溃的悬崖边上扭头,成为了那个幸运的被拯救了的人。
“刚刚打架怼人不是挺厉害的吗?”
苏行秋想,这大约是他这几年来发出过的最温柔的声音:“现在觉得委屈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白棠的脑袋,轻轻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打架,小时候估计没人能欺负的了你吧?”
白棠的哭声逐渐变得小了,整个人因为方才哭的太用力一抽一抽,似乎是感受到了苏行秋声音里那一丝玩笑,她有些别扭的将脑袋从他手下挪了开来。
“可以给我看看吗?”苏行秋忽然问。
“什么?”白棠不解。
“戒指。”苏行秋说,“给我看看你的戒指。”
白棠抬起头,盯着苏行秋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眼前这个人是否可信。而后她慢慢张开手掌,才发现掌心被那戒指破损的地方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苏行秋将那戒指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可以拍个照吗?我去看看能不能能找到人修理。”
“能修好吗?”白棠原本满是迷茫的双眼亮了亮。
苏行秋看着她含着犹疑又满是期待的目光,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声音坚定而有力。
“可以。”他说,“不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要再像这样轻易动手了。”
“嗯。”白棠点点头,“今天……耽误了拍摄,会怎么样?”
“和隔壁战队调整了拍摄时间,我和顾疆欠导演一个人情。”苏行秋答,“小问题,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调整好状态,好好继续后面的拍摄就可以。”
“抱歉。”白棠垂着头低声道,“是我太冲动了。”
苏行秋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你不用对我说抱歉,但是如果心里过意不去的话,或许你可以想个办法,向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白棠愣了愣,在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而影响了拍摄进度之后,她本人出于一个迷茫的状态,总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苏行秋的这句话,却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给了她一个方向。
“我知道了。”她看着苏行秋的眼睛,略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
手上的那一点小伤并不需要去医务室包扎,肩膀上的痛感越发明显,但还是可以忍受,白棠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再加上从小打架什么的没少受伤,便没有放在心上。
距离晚上订下的时间也还有三个小时,白棠径直回到自己酒店的房间,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骆小瓜不在房间里。
白棠松了口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在刚发生过争吵的情况下面对骆小瓜。
她拿着毛巾去到卫生间里,早上画好的妆早已经花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小丑,白棠索性卸了个干净。
再抬起头的时候,没有了浓重的眼线和眼影,被水打湿的鬓发紧贴在耳边,双眼还有些红肿,眼中满是血丝,镜子里的模样,看着竟有些陌生。
她从高中就开始化妆,因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并没有对她的形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再到后来,妆容越画越浓,如今想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完全素颜的样子。
皮肤的状态尚可,只是唇色很淡,头发因为多次的染烫,也显得有些毛躁。整个人看起来略有些病态,没什么精神。
白棠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卫生间,有些颓废的仰面躺到床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的朋友列表,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聊天内容依旧停留在过年的时候,她发去的那一条“新年快乐”。
“今天你送我的戒指被人踩断了。”白棠缓缓打出一行字发了出去,“我打了她,她向我道歉了。”